吕叔笑了：&ldo;弄半天你这抓农业的副县长，不是真心领导放卫星啊？你不怕我揭发你拔你的白旗？&rdo;

郭副县长做了个苦笑：&ldo;你少扯淡，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rdo;

吕叔说：&ldo;我刚才的数字，不掺一点儿水分。

俺恩公祠人老几辈子，都清楚头年发水第二年成好麦，弄好了收成翻番没问题。

&rdo;

郭副县长眼睛一亮说：&ldo;你有把握？&rdo;

吕叔说：&ldo;怎么没有？&rdo;

郭副县长压低嗓门说：&ldo;老吕，你一点儿也别报了，就说现在还一坡水哩，种不上庄稼。

我帮你打个掩护……&rdo;

吕叔不由一愣：&ldo;咋？你当县长的让我老吕说瞎话？&rdo;

郭副县长说：&ldo;你刚才不都见到了吗？这种胡球瞎吹是要捅大娄子哩，是要出大问题哩。

咱都是党员，堵不住风口，也不能当墙头的苇子，能保住一片是一片。

明年有你这几十万斤小麦，说不定能保住多少人的命哩。

&rdo;

吕叔想想，点头默许。

两人站起来束裤腰带时，发现彼此蹲过的茅池都是干巴巴的，不由相视一笑。

吕叔说：&ldo;咱这叫茅池协议。

&rdo;

两人同时举掌，重重地相互一击。

朝下，吕叔就成了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任谁动员，不论是软的，硬的，他就一句话：&ldo;俺恩公祠遭灾了，现在还一坡明晃晃的水哩，不信你们去看看嘛。

种不上庄稼，我指啥报？叫我报，我就申报救济粮、救济金。

&rdo;

到中午吃饭时，吕叔进一步体会到了眼前这事的严重性。

饭堂门口的墙上一溜挂着三块黑板，从左至右依次是&ldo;火箭榜&rdo;、&ldo;飞机榜&rdo;、&ldo;乌龟榜&rdo;‐‐亩产突破万斤的乘火箭，超过五千的坐飞机，五千斤以下的骑乌龟。

守护黑板的龙青坡用挑战的目光盯着吕叔：&ldo;如何？老战友，是坐火箭？还是坐飞机？&rdo;

吕叔叹气摇头，无言地做出一副苦相，弯腰捡起一截粉笔，在&ldo;乌龟榜&rdo;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恩公祠村村长吕卫民。

吕叔发现对乘火箭的、坐飞机的、骑乌龟的饭食招待也分门别类，有很大差别。

乘火箭的是吃桌，桌上摆着七碟八碗，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筐子里堆着小山似的白馍；坐飞机的也吃桌，只两荤两素四盘菜，吃黑白两掺的花卷馍；骑乌龟的吃的是大盆菜，清水煮白萝卜撒上一把盐，馍是黑窝窝头，也没桌子凳子。

吕叔捞了一碗萝卜疙瘩，抓了两只黑窝窝头，找个墙角蹲下来埋头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