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宗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折磨得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屋外依然大雪不停，寒风凛冽；屋内昏暗的灯下，小玥靠在桌边，费诚坐在墙角，都已沉沉入睡。

费宗无声地叹着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悄悄地坐起身来。

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一边想象着雪花飘落的景象，费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一切，只因为费诚白天告诉他的一个消息：

“亡了。”

一个王朝，就这样随着“亡了”

两个字灰飞烟灭，来得是那么突然，完全不给人以任何心理准备。

曾经的千军万马，满朝文武的慷慨豪迈，后宫的三千佳丽，锦绣的万里河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云消雾散，化为史书上不起眼的薄薄一页，寥寥数语。

虽说这千百年来，这种悲剧早已上演无数次，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可那终究只是外人，或者后人的感慨，身临其境者，又有几人能够看得开？

严格来说，身处乡野之间，并非朝中臣子的费宗，对此本不必有如此强烈的感慨，然而既然身为朝廷的子民，就难免会有亡国之痛，这也是无可争辩的，而更令他心痛的是——

“星霜，对不起。”

费宗在心里呼唤着一个名字——

星霜，他赠与国君，如今毁在战火中的名剑，那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杰作。

费宗心里明白，因为病痛的原因，也许他这一生之中只会有这唯一的杰作，如今，他的杰作忽然就毁在了战火中，这不啻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在战乱中丧生一样，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消减了心里的伤痛？

“星霜……”

身为男人，不应该那么轻易落泪，然而心里的悲痛却怎么也无法被压抑下去，每当他用各种理由来缓解自己的心酸，很快，就会被成倍袭来的哀伤再次侵袭，重复几次之后，费宗终于也不再抵抗，垂下头去，泪水纵横：

“星霜，星霜……”

——我最美的，最重要的杰作啊。

费宗就这样不断地呼唤着这个名字，直到心里的哀伤累积到爆发的临界点，再也无法遏制地汹涌出来——

“家主大人！”

“宗兄！”

费诚和小玥同时被费宗的咳嗽声惊醒，两个人飞也似地扑了过来：

“家主大人！

你没事？”

“你没事宗兄？”

“不……”

费宗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被无休止的咳嗽声给压了下去，他担心自己又会被折腾得晕过去，幸好，这次的咳嗽没有持续多久就平息了。

费宗喘息了一阵，一边庆幸，一边拿起小玥递过来的丝巾擦去汗水和泪珠，好一会，才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看来我真的是活不了多久了，诚弟。”

“说什么傻话！

不过就是一点小病小灾而已，身为男人，别那么轻易就想不开！”

费诚有些紧张，更有些恼火地斥责了哥哥几句，而小玥也是同样的表情和语气：

“家主大人，你很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