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牧疾趋而出，出了宫门，右手举起宝剑准备自刎。

但是他右胳膊短啊，弯曲着，仍然够不着脖子，他便把宝剑的尖衔在口里，对着柱子猛冲上去，噗哧一声自刺而死。

忠臣的鲜血，染红了这个国家的柱石。

赵国亡国以后，赵王迁侥幸没有死，被秦人流放到陕西以南的汉中，每天像李后主一样思念故乡，作山水之讴&ldo;一江春水向东流&rdo;之类的，闻者无不流涕。

不知他心中对于李牧，是否有所悔悟。

正文第十章六

公元前233年，赵国灭前的第五年，有一个韩国王族的公子，名叫韩非子，坐着古代马车，从中原的新郑到秦国的咸阳去。

他衣着鲜亮，神采飞扬，四十出头年纪，心中充满撒手人寰的冲动。

目前，秦国国内灭韩呼声很高，韩王安感觉死期已至，听到死神沿着楼梯，沉重的脚步盘旋而上，就要叩打韩国的大门。

韩王安本能地想逃跑，但是已经没门儿了，秦军即将出动，于是他派韩非子做说客，到秦国游说。

四郊多垒，士大夫耻之，韩非子早就有报国之志，可惜说话有点结巴，性格又&ldo;孤愤&rdo;，诸种原因吧，一直不得韩国领导人的任用。

如今韩王安派他入秦，韩非子大有临难受命之慷慨。

他不愧为一大作家，到了咸阳，献给秦王政书信，援譬设喻，因势利导，写得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得秦王政如醉如痴。

如果不是李斯驳斥，差点就给韩非子混过去了。

韩非子是这样写的：&ldo;韩国近三十年来，一直充当秦国的小弟，出门就当雨伞，入门就当枕席。

秦国出动锐师攻打诸侯，韩国就随着发兵赞助。

韩国悬怨于天下，战果却全归于强秦，但我们还是无怨无悔，争当您的小弟。

可是贵国近日却有灭韩之议，万万不可啊。

&rdo;为了说明存韩的意义，韩非子必须为秦国树立起赵国这个敌人，于是他接着写道，&ldo;赵国目前聚集士卒，联络诸侯（指的是李牧初以来，赵王迁听司马空意见，到处结好诸侯，特别是拉拢齐国），有合纵西向之意。

大王宽释赵国这个敌对恶分子，却殴打韩国这个自家小弟，窃为大王不取也。

&rdo;接下来，韩非子进行恐吓：&ldo;而且大王攻韩，未必一年能下，诸侯特别是齐国看见秦军顿挫，势必信心备增，也就敢于接受赵国的拉拢，合纵与您为敌了。

齐、赵两个万乘之国并在一起，加上韩国又已经被迫与您为敌，魏国更必然应之，如此则天下与秦争强之势成矣，则大王兼并天下的日程表，只得一再延期啦。

愿陛下谨慎从事，否则危险而殆哉啊！

&rdo;

韩非子的利害陈述看似有道理，换成若干年前也还行得通，是如今列国局势已是强烈的一边倒，韩国再想以&ldo;齐、赵威胁论&rdo;来挟持秦国，迫使秦团结韩国以敌齐、赵，从而再让韩国苟延残喘几年，已经不那么有说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