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才弄完，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和酸痛的手，疲惫的满足滋生了睡眠的因子。

轻轻的呼吸声和鼾声缓缓敲打着夜的宁静，我蹑手蹑脚地回到班上，桔红色的灯光透过窗纱，柔和地爱抚沉沉入睡的人，床已经有人帮我铺好了，脸盆放在床前，伸手试了一下，尚有一丝余温，我抬头仔细地看着四周，那一丝余温从手指慢慢扩散，

在身体里循环游走着。

躺在床上，感觉枕头下面硬硬的，拉开一看，一瓶营养快线和几块饼干，我用一个母亲抚摸新生婴儿的手来回感觉着，这一瞬间是庄严的、神圣的，我重新陷入沉思中，咸咸的液体滴落在上面，溅出清脆的音符把我带到万籁俱寂的海面上，母亲披着月光，站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朝我招手，小舟在银色的波光里，我在母亲的怀里。

新兵开始授衔了，终于可以告别那一套又脏又难看的冬季作训服，大家别提有多兴奋，我作为新兵代表上台发言，晚上给的稿子，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这是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把握，可惜时间太短，稿子没背熟，不敢脱稿，万一忘词脸就丢大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望着台下黑压压一大片的人，觉得平常眼中不像兵的他们此刻俨然就是一支可以冲锋陷阵的钢铁队伍，我就是那个领头羊，抬着机关枪冲在最前面，畅快淋漓地向敌人的阵地冲锋。

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能平复，看着台上那一排排耀眼的肩章，终有一天我也会坐在哪个台上，对下面的人说；&ldo;你们是我的兵&rdo;！

过春节了，军旅生涯中的第一个年，气氛搞得很high，所有人齐聚一堂，干部一个个地过来敬酒，&ldo;一！

二！

三！

干！

&rdo;的声响回荡在新兵连的上空，当然，对于困顿了很久的胃是饕餮的滋补，所有的食物风卷残云般地被洗劫一空。

短暂的激情狂放后是深沉的落寞，我开始想家，他们此时一定在忙着做年夜饭，没有我的春节，他们又叫谁来来回回地把盘子拿过去？叫谁去给供桌的神台添香油？又叫谁去贴春联呢？爸妈围坐在席前，交杯换盏之际是否也想到我了呢？还有敏，她又在想什么呢?

看春晚之前是打电话的时间，好多人围在那里等，我挤不进去，似乎也不屑于挤，躲在天台的角落里听着四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点上烟，体会这默默的夜晚。

以前那么珍爱的春晚，一点也看不下去，唯一记住的就是周杰伦的那首&ldo;青花瓷&rdo;，黯然的旋律中飘着我密密麻麻的心事。

守岁之后就在院子里放礼花和火炮，热闹总是属于别人，我只是个旁观者，或者说我是在木木地看一部乏味的电视剧，所有的思维和记忆都慢慢淡化，淡化成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涩，伴随着梦的荒芜渐渐远去。

程序化的游园活动一会就结束了，总得找事情来打发难得空闲的日子，在班长的带动和默许下，钱包鼓鼓的新兵们都在摩拳擦掌地观望着全民参与的活动‐‐扑克牌，没有赌注的游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相应的责任，输家总该接受一定的惩罚，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人民币。

在这里大家习惯叫&ldo;扎金花&rdo;，似乎这样的名称更能挑动人的神经，想着那堆成山的人民币，谁会不动心呢？一堆一堆的人迅速积聚起来，几乎没有人愿意当旁观者，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甘为孺子牛的人也在旁边呐喊助威，比坐在桌子上的人更激动，只是这种激动表现得很低调、很静默。

我终于也没能默默注视到最后，参与到其中，两天下来，基本没赢到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把全部的忧虑和烦恼都在向桌子上放钱的动作中发泄没了。

有人赢钱就一定有人输钱，灯灭人散之后，大家就带着各自的喜与悲静静躺床上慢慢回味。

第六章新兵之间

更新时间2013-02-2514:20:10字数3651

集合时教导员一遍一遍地强调要保持革命军人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搞得我们在睡梦中都还在背&ldo;三大纪律、八项注意&rdo;，但铺张浪费的风气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今天我的小值日，饭桶里面全是没有吃过的馒头，八班长是饭堂的值班员，他把小值日都叫到饭桶旁边，两道剑眉气得直往上翘。

&ldo;看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rdo;说着就伸手在桶里抓起一个馒头，&ldo;给你们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承认，谁倒的？&rdo;所有人都在摇头。

他冷笑了两声，&ldo;是啊，你们都没有倒，馒头是自己跑进来的?还是我倒的?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连这样的馒头都吃不上，而你们却拿着白花花的粮食糟蹋，要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单凭这一点，就把你们统统拉出去毙了。

我最后问一遍，馒头谁倒的？&rdo;还是没有人承认，几个胆小的新兵，被吓得手脚发抖。

&ldo;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啦，全部过来，每人捡两个，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馒头有毒。

&rdo;机灵一点的早就一把抓起比较干净的馒头，紧紧捏在手里，生怕别人会和他抢，我在心底对他们的行为发出轻蔑的冷笑，但当手里捏着两个沾满剩汤剩菜的馒头时，也稍稍皱了皱眉头，这么多人，别人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呢？

大家都沉默起来，也许他想象中应该有人去求情，然后再顺水推舟训几句把我们一放，事情也就了解了，反正这是一历史遗留问题，不光是他值班这天才这样，不料一帮新兵蛋子，谁也没有勇气站出来说。

也或者他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真吃下去，万一全部拉肚子，领导追查责任，肯定是逃不了的，可要是就这么放了，班长的颜面何存呢？我正想着该不该站出来求情，他严肃地发话了：&ldo;大过年的，不是我成心想批评你们，再说其他人也有责任，单让你们几个吃也不太公平，看你们认错态度蛮不错，今天又是第一次，就放你们一马，回去和班上的人说，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绝不轻饶！

&rdo;谢谢班长的声音轮番想起，桶里又飘满了洁白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