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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端着那一碗清悠悠的凉水,捧的是那一份沉甸甸的情。

有生以来,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有如当年的十送红军,眼泪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此时此刻,除了一眶热泪,还能有什么呢?甘甜、清凉在心中旋转,久久不能散去。

一双手紧握着另一双手,所有的饥饿与疲劳在瞬间化为乌有;泪眼对着泪眼,所有的感情和语言在瞬间息息相通。

紧紧地握着,静静的看着,任泪水滴落在脚下的土地,这一刻,再优美的语言都会破坏它的纯度,只有那一碗凉水,把这恢弘、壮丽的军民画卷悄悄刻进了汶川的心中。

汗水从脸上的灰堆里开辟出一条条星光大道,还天真地以为嘈杂的巨响是无数的影迷在为他呐喊,于是乎动作更加奔放、洒脱。

伸手摇了摇腰间的水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所剩无几的水分子,闭上眼睛,做一个浅浅的深呼吸,舔舔干裂的嘴唇,对着萎靡不振的影子露出最没有笑的姿势的笑容,掉队了,我不得不加紧步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路比先前危险得多,是从断坡中间用镐新挖的仅够容下一只脚的小道,如果是从电视上看到别人走这样的路,我绝对会忍不住尖叫,可现在,似乎对这种近在咫尺的危险已经产生审美疲劳,绷得紧紧的弦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只有在有人不小心搞落一个石块,落到谷底所造成的波动,才让意识感知到我并不是在平路上行走。

当然,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如果此时发生余震,后果会怎样?这样的问题不能去想,只要一想,脑中就浮现出一群无助的人在向我们招手,心里会传来另一个声音,这种时候只会想着自身安全,还算是一个兵么?还算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么?

&ldo;首长,前面的路被封死了,无法通过啊&rdo;大队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

&ldo;老乡怎么说的?&rdo;&ldo;老乡说,绕过这座山,要多出十几里,还不知道那边能不能通过,如果我们转回去,从刚刚经过的铁索桥上到对岸,就近一半的路,但前面能不能通过也还不知道&rdo;说完抬头望着支队长。

&ldo;那就怎么省时间怎么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一定要赶到汶川县城!

命令部队,掉头绕道!

&rdo;

&ldo;首长,前方山上的落石太密集了,您看我们是不是等一等?&rdo;&ldo;等?我们能等,老百姓能等么?把望远镜给我&rdo;看了一会说到:&ldo;落石密集,它也有间隙的嘛,告诉战士们,5个人为一组,看我手势,冲刺过去,每个组必须有班长或者骨干带着,告诉那些班长和骨干,就是他被石头砸了,也不能让手底下的兵受伤!

&rdo;&ldo;首长,您退到后边去,我来&rdo;&ldo;郭大队,这里是你在指挥还是我在指挥?执行命令!&rdo;&ldo;是!

&rdo;

大家都紧张地盯着中间冲刺的人,突然,一个人摔倒了,山上的石头正在往下滚,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背后直冒冷汗,小队长刹住脚步,大声问:&ldo;还能起来么&rdo;&ldo;班,班长,救我,救救我,我动不了了,班长&rdo;&ldo;日脓包!

&rdo;说着,便提着他的双手,架到自己背上,跑过了鬼门关。

这不足一百米的路程,全部人通过用了一个多小时。

支队长过来就问:&ldo;刚刚背人的那个士官呢?&rdo;&ldo;到!

&rdo;&ldo;叫什么名字?&rdo;&ldo;报告支队长,魏刚&rdo;&ldo;都没有受伤吧?&rdo;&ldo;报告,没有,&rdo;&ldo;不错,那种情况下,临危不乱,郭大队把他名字记起来,回去我要亲自给他请功!

&rdo;魏刚激动地说:&ldo;谢谢支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rdo;。

支队长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大声说道:&ldo;继续前进!

&rdo;

一些人到路边还有没坍塌的商店买东西,店主拒不受钱,支队长命令所有人把没付钱的东西退还给老百姓,以后不经允许,不准任何人购买任何东西。

5月13日,下午6点左右,我们终于抵达汶川县城,所有人疲惫的脸上都带着胜利的笑容。

支队长站在队伍前面,大声说道:&ldo;同志们,汶川就在我们眼前,大家把着装整理一下,脸都擦干净了,清清嗓子,唱支雄壮的军歌,让汶川的老百姓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各排注意保持好队形,进城!

&rdo;于是,汶川的上空响起嘹亮的军歌:&ldo;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下海洋……&rdo;

在县政府的统一调配下,我们支队一部分人协助医生救治伤员,一部分人协助搜救的收尾工作,汶川县城的建筑物坍塌并不严重,伤亡人员已经被当地部队和群众救出,但我们仍然在废墟里做最后的找寻,绝不放弃任何一点线索,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已经确定没有了生命体存在,才停止搜救。

掩埋尸体时,领导考虑到新兵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只让部分士官和老兵参加,其余人原地待命。

晚上落脚在森林武警中队院子里,连夜搭了两顶帐篷,当地政府又给我们弄了一辆废弃的民用客车,大家挤一挤还是能容纳下,虽然是坐着,总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在路上还不断地想着,来到这里之后,应该是在坍塌的废墟里不断地搜救,紧张而繁忙地解救受困的老百姓,谁知什么人也没救到,有点失落,同时又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可耻,没人给我们救,说明大多数人都活得好好的,难道要去废墟里刨出一个个重伤的老百姓才不失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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