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时分，灵堂已经布置完毕。

堂中白纱垂悬，写有“奠”

字的白色灯笼高挂在门口，被风轻轻一吹，白纱飘荡，灯笼摇晃，显得萧瑟而凄凉。

镖局里愁云密布，人人白衣素缟，不敢大声喧哗，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传来，时断时续。

此刻，楚凝正躺在棺材中，身上的衣物已经焕然一新，但她躺得并不舒服。

谁让她死的太过仓促，来不及量身定制棺材呢，楚霸天和霍琦瑛为她准备的棺材已经是整个天耀皇城中最贵最好的了，暂且忍耐一下吧，反正也待不了多久。

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的窃窃私语，秋鹮忠心殉主的事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不敢妄议楚凝，就只能议论秋鹮了。

楚凝发现自己居然能听见很轻弱的说话声，有些纳闷，就算棺材盖没有封死，也不至于听得那么清楚吧？她的听力几时变得这么好了？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盘算着之后的行动。

按照南黎国的习俗，停灵三日之后才会封棺下葬。

今日过后，想必会很热闹，以霸天镖局的名声，前来吊唁的人定然络绎不绝，其中是否会混有天界的人很难说，好在她现在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有机会的话可以藏在暗处仔细查探一下。

这一天下来，楚凝也有些累了，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眼躺着的，但脑子却一刻也没停止过转动，精神上还是会感到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夜深人静，楚凝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守夜的下人，谁知来的是楚霸天和霍琦瑛两人。

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休息，也是，楚凝的去世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挥退了守夜的一众下人，楚霸天劝说霍琦瑛道：“夫人，夜深露重，快把衣服穿上吧，洪伯说你现在体虚，万不可着凉。

你可要多多保重身体，若是凝儿知道，她会不安心的。”

楚霸天非常了解霍琦瑛，只要提到楚凝，霍琦瑛一定会听劝的。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楚凝知道他们并没有走，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不同的呼吸频率，虚弱的是霍琦瑛，粗一点的是楚霸天。

楚凝更加纳闷了，不止听力变好了，怎么连感觉也变强了，莫非是这龟息丹的缘故？未等她继续想下去，霍琦瑛的话一下子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睡不着，想守着凝儿。

老爷，你说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要将我们的孩子一个一个夺走？给了我们希望又让我们陷入绝望，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吗？可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是不是我们注定不能有儿有女？”

霍琦瑛的语气无比哀伤，说得楚凝心头一颤，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个一个夺走？难道娘亲还有过别的孩子？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冒险接那么危险的镖，不但连累了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害了你和浩儿，多亏了小梅，要不是她，我差点就失去你了，可是浩儿却没有保住。

这些年我一直扪心自问，若是当年我不接那趟镖，你是不是就不会难产？浩儿是不是就不会胎死腹中？”

一向豪气万千的楚霸天像个孩子般痛哭流涕，听得出他充满了自责和歉疚。

楚凝毫不意外楚霸天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这个爹只有在娘亲霍琦瑛面前才会收起所有的威风，真情流露。

碰到伤心事会哭，遇到高兴的事会拉着霍琦瑛转圈圈，跟个大孩子似得，幼稚得可以。

楚凝和他相处久了，很多地方其实跟楚霸天有些相似，他们父女俩都是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