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咱们的国君最怕死呗。”

楚凝也小声地应道，两人妄议皇族，都下意识地谨慎起来。

南黎国历任国君都是不能修炼的，若是能修炼，就不会在意皇位了，修士和普通人所追求的东西本就不一样。

正因为国君是一介凡人，他会贪恋皇权，所以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法，想通过修炼以外的手段来延长生命。

本来这事他若是悄悄地做，百姓也不会知道，偏偏这位国君行事高调，到处张榜寻求民间的长生之法，搞得人尽皆知，所以大家就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国君怕死，不然他为何要遍寻长生之法呢？

经掌柜这么一问，楚凝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国君是怕疫情扩散危及到他的安危，所以先派了守备军过来，想要将你们隔离起来？”

掌柜摇了摇头，解释道：“姑娘想得太美好了，不是普通的隔离，而是强制封锁。

国君最先考虑的不是平溪镇百姓的死活，而是他自己的安危。

为了不让疫情蔓延到皇城，守备军封锁了全镇，不管有没有染上疫病，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镇子，死也要死在镇子里。

他们日日夜夜守在镇外，不进来也不让我们出去，有不少没有染病的镇民哭着跪着求着希望封镇的守卫能够放他们离开，可是没有用。

封镇的守备军首领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疫病传到皇城，掉脑袋的可能就是他了。”

楚凝听得义愤填膺，一拍桌子说道：“就算要强制封镇，也应该派医师过来救治，只有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总不能让你们所有人都自生自灭吧，难道要等你们都死绝了不成？”

掌柜语气沉重，无奈地说道：“姑娘说的没错，国君就是要我们自身自灭，等我们都死绝了，一烧一埋，这疫情的危机不就解除了么。”

“怎么能这样？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是也不能因为怕死就枉顾百姓的性命吧？若是再发生疫病怎么办？或者其他地方也爆发疫情怎么办？难不成要一个个灭过去吗？那得死多少人？”

楚凝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掌柜说的没错，是她想的太美好了。

十四岁之前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不知人间险恶。

十四岁之后，九世的时间里她疲于摆脱敌人的明枪暗箭，一心只知修炼，两耳不闻世间事。

这一世因为选择了一条不同以往的路，才发现自己对人性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在有的人眼里，人命根本就不值钱。

国君眼里是这样，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可以无视平溪镇百姓的命，在天界那个幕后黑手的眼中是不是也这样？凡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性命可以轻易被夺去，所以为了杀她就毁掉了整个仙遥大陆，而那些死去的人可不像她，还有重来的机会。

其实换个角度想，能重生不见得就是坏事，她的人生便多了很多次选择。

只不过被人杀死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每天还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死于非命。

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因为他们中间可能混有杀她的人；不敢轻易爱人，因为没有未来；不敢轻易对别人许诺，因为可能无法兑现，这样活得实在太累了。

掌柜说起十多年前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想起当初绝望的心情，他眼中含泪，也将楚凝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违抗皇命也好，奋起反抗也好，结果都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不是死在疫病上，就是死在刀下，横竖都是死，最后全镇的人都绝望了，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