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至今也只是粗略得知，屠灵司之所以抓顾寒清是与当初刑部天牢遭人劫狱纵火一案有关，但出于昔日旧情也好，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也罢，总之程金枝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件堪称惊天动地的罪案会与顾寒清有关。

&ldo;大哥，我之所以肯喊你一声大哥，是因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和程家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顾家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寒清虽然不是你的亲兄弟，但好歹也和你有手足之情。

你明知道他不会行此等险恶之事，就算不帮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害他呀，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身陷桎梏，蒙受不白之冤吗？&rdo;

程金枝停顿片刻，眸子里投出一丝威逼之色，刻意放缓语速字句凌厉道：&ldo;屠灵司是个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这闹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如果寒清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得为这件事情负责。

&rdo;

&ldo;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rdo;

程煊显然被程金枝的话触到了心扉，急得从床上站了起来，默然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ldo;唉，实话跟你说吧，那天我正好去式微居，想找娘一起用午膳。

可到了那儿，却听见那个老头正在和娘说话，隐约听见他说什么…他把寒清送进屠灵司也是无奈之举，必要时，就是得让他吃点苦头…&rdo;

程金枝心中一个咯噔，眸色深重道：&ldo;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了什么？&rdo;

&ldo;就这些了。

&rdo;程煊认真道，&ldo;之后那老头没再说什么，很快就出了式微居，我躲都来不及，哪还敢站在那里。

&rdo;

&ldo;真的？&rdo;

&ldo;我要是骗你，就讨不到老婆。

&rdo;

&ldo;不骗我你也讨不到。

&rdo;

程金枝在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却已经无心再多开玩笑。

她本就没有过多怀疑程煊，此刻见程煊一脸义正严辞的样子，心中即使没有全盘相信，也信了七八分。

与此同时，一种细思极恐的紧迫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她原以为离开了程府，离开了程家人的迫害，就可以摆脱过往的阴霾，重新开始截然不同的生活，可如今看来，这团阴霾纵使已经偏离了她的头顶，却一直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她的不远处。

程金枝从来都觉得，像程衍这样身居高位，又纵横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一定在暗地里做过不少坏事，在背后捅过不少人刀子。

他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能置之不理，如今听见程衍将顾寒清这个义子推入深渊，她根本不觉得惊讶。

但不知为何，程金枝就是从内心深处，明显地感到了一阵胆寒。

&ldo;如果真的是他，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rdo;

程金枝站在一旁面色严峻地思考着，烛火的暖光映衬着她清丽毓秀的脸庞，照得她鬓边那支海棠步摇都熠熠生辉，可她却僵着身子抿紧了唇部线条，将光芒敛进了忧惧深重的眼眸之中。

第六十七章开诚布公

又是一个晴光潋滟的好天气。

挨过了腊月最寒冷的节分，气候开始稍稍回暖，虽然人们仍旧裹着厚重的冬衣缩手缩脚，但一连几日的阳光明媚，还是为冬季苍白无边的晦暗与寂寥添了几分生气。

燕王府内，程金枝双手环肩，顶着一夜未眠的黑眼圈在门边上踱来踱去，时不时还停下来张望几眼，最后甚至让人搬了张椅子横在门前，守在那里准备守株待兔。

&ldo;这个时候也该下朝了啊，我都拉下脸派人去找他了，都说了事态紧急了，他怎么还不回来？&rdo;

程金枝拖着腮帮子怨念地瞪着门外，接过踏雪手中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而一旁的踏雪寻梅看着程金枝这副愤恨难平的样子，料想她八成是把手中的苹果想成了高珩，所以每一口都咬得如此深恶痛绝。

&ldo;王妃，要不您回屋去等吧，等殿下回来了，奴婢们就去告诉您。

&rdo;

&ldo;不行，我都等到了这么久了，现在回去岂不是白在这儿受冻挨饿了？&rdo;

程金枝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忽而瞧见一辆靛青色双辕马车在门口稳稳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