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青绑架了杨老弯的儿子杨礼。

他知道，朱长青并非等闲之辈，朱长青是胡子出身，后来被东北军招安了，手下有几百人马。

鲁秃子知道，朱长青一定是向士兵发不出饷了，要不然，他不会绑架杨礼；他知道，自己手下虽几十号人，可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想从朱长青手里夺回杨礼不是件太难的事，可也并不那么轻松。

他之所以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杨老弯的请求，不是冲着杨老弯，而是冲着杨老弯的哥哥杨雨田。

他要让杨雨田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杨老弯在他眼前鼻涕眼泪求他那一刻，他心里曾升出一缕快感，他甚至认为在他面前鼻涕眼泪求他的不是杨老弯而是杨雨田。

可当他冷静下来，看到眼前求他的并非是杨雨田时，那缕快感，转瞬却化成了一种悲凉。

此时，他站在小金沟杨家院落里，心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滋味。

他眯着眼冲面前的花斑狗和老包说：&ldo;告诉弟兄们，住下了。

&rdo;花斑狗和老包就张张狂狂地冲杨老弯喊：&ldo;头说住下了，还不快杀鸡，整来吃。

&rdo;

杨老弯慌慌向前院跑去。

一铺大炕烧得火热，三张桌子并排摆在炕上，几十个兄弟团团把桌子围了。

碗里倒满了&ldo;高梁烧&rdo;，盆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

鲁秃子举起了碗，说了声：&ldo;整酒。

&rdo;从人便吆五喝六地举起碗，碗们有声有色地撞在一起，众人便一起仰起脖子，把酒倒进嘴里，&ldo;咕咕噜噜&rdo;响过之后，便开始&ldo;吧唧吧唧&rdo;大嚼肥嫩的鸡块。

杨老弯垂手立在炕下，看着这些胡子大碗地整酒，大块地吃肉，心里狼咬狗啃般地难受，却把苦涩的笑挂在脸上，清了清喉咙一遍遍地说：&ldo;各位大侄子你们使劲整，吃饱喝足。

&rdo;

老包就说：&ldo;有女人没有，不整女人我们没法干活。

&rdo;

杨老弯连声&ldo;嘿嘿&rdo;着，抬了眼去看鲁秃子的脸色。

鲁秃子把一碗酒干了，浑身便燥热起来，他红着眼睛望了眼众人，最后目光瞅定杨老弯，此时，他心里又泛涌上那层快感。

一片鸡肉夹在牙缝里让他很不舒服，他啧啧牙花子冲杨老弯说，&ldo;兄弟们干这活可是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不是闹着玩的，弟兄们不整女人，他们没劲去做活，可别怪我鲁大不仗义。

&rdo;

杨老弯连忙说：&ldo;有女人，有女人，我这就去安排。

&rdo;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花斑狗冲杨老弯的背影喊：&ldo;整两个胖乎的，瘦的不经我们折腾。

&rdo;

&ldo;哎‐‐哎‐‐&rdo;杨老弯答。

杨老弯来到外面，吩咐手下人去大金沟窑子里接妓女，他把几块银子塞到伙计手里时，心里一阵酸楚，他暗骂了几声不争气的儿子杨礼。

转过身的时候，有两滴清泪流出眼角，他用衣襟擦了，忙又进屋照顾众人。

鲁秃子在墙脚撒了一泡热气冲天的长尿，他系上裤带的时候，看见了菊。

菊红袄绿裤站在上房门口的雪地上分外扎眼。

菊没有看见他。

菊在望着远方的群山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