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你把妈当成什么人了?&ot;大妈生气地说，&ot;你负了伤，也不告妈一声，这事儿也想瞒我!&ot;

&ot;人家不是正要对你说嘛!&ot;她把头投到母亲怀里，低声地说，&ot;定了&ot;

&ot;谁?倒是谁呀?&ot;

&ot;老陆&ot;

大妈沉吟半晌

女儿急了:&ot;你觉得他怎么样?&ot;

&ot;人倒挺精干，长相也俊&ot;大妈寻思着说，&ot;就是我觉着，觉着，他在咱家住的时候，好像不那么实在似的&ot;

&ot;什么叫实在?&ot;女儿不高兴地说，&ot;人家是大功功臣，战斗上可出色啦，文化又高，再说待我可热情啦……&ot;她把头移到自己的枕头上去了

大妈见女儿生气，不言语了大妈一生，只有在女儿面前有时收敛起自己的锋芒

女儿也觉得话说硬了，改了口气:

&ot;你提吧，妈妈你提了我让他改&ot;

&ot;我没有料到&ot;大妈试探着说，&ot;我是想，你跟嘎子从小就在一处……&ot;

&ot;他呀!&ot;女儿笑了

&ot;他怎么样?&ot;

&ot;人倒是很不错的作战很勇敢，立功不少，就是爱犯点儿小错误还蹲过禁闭&ot;

大妈有些吃惊:&ot;当干部还蹲禁闭?&ot;

&ot;嗯，那是他当排长的时候&ot;女儿描绘说，&ot;在娘子关，他领着一个排，攻下了雪花山，打得很好一个女学生听说他的事迹，感动得流了眼泪，马上解下自己的表寄给他表寄来了，你猜他在哪里?在禁闭室里蹲着哩……他违犯了俘虏政策&ot;

大妈笑了，宽容地说:&ot;他是有点儿小孩脾气!&ot;

&ot;他见我嘻嘻哈哈的，从来也没有向我提过&ot;女儿又说

大妈也不再说什么她们刚合上眼，鸡已经叫第三遍了

第九章惊梦

郭祥回到家里，已经是起晌时候房门上挂着铁锁，母亲想必下地去了他本想和泥抹炕，刚抓起扁担，就觉得淡淡的没有情趣又到地里挑了两趟高粱，也觉得没有心花儿他坐在门限儿上歇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大榆树上，不知道有多少伏凉儿，它们的鸣声是那样无尽无休，令人心烦

晚饭过后，他觉得精神困倦，就躺在炕上歇着朦眬间，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叫他:&ot;连长!连长!&ot;仿佛是通讯员花正芳的声音他问:&ot;小花子!你做什么来了?&ot;只听花正芳说:&ot;你还问哩，部队一早已经出发了!&ot;郭祥腾身坐起，抓起小包袱就走谁知推门一看，外面并没有花正芳的影儿只见一个人，戴着顶破草帽，手里捧着一嘟噜黑乎乎的东西，直橛橛地立在墙角里郭祥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面孔黧黑，还带着几道血迹郭祥问:&ot;爹，你手里捧的是什么呀?&ot;只见爹把那串黑乎乎的东西抖了抖，说:&ot;孩子，你不认得这东西么?这就是我的心，我的肝哪!是谢家给我挖出来的!他们把它挂到树枝上给我晒干了孩子，你给我装进去吧!&ot;郭祥哭了他哭着说:&ot;你等着吧，爹，我一定给你报仇!&ot;郭祥走着，跑着，跑着，走着，回到他的营房里，营房里已经空无一人，部队已经出发走了他见一条大路上，有许多散碎的马粪&ot;部队一定是从这条路上走的!&ot;他想，就顺着这条路拼命地追追了好久，看见前头有一个挑担子的追上一看，是司务长老康&ot;老模范!&ot;他高兴地叫道，&ot;部队还有多远哪?&ot;老康只顾走自己的，见了他理都不理郭祥走上去说:&ot;老模范，你怎么不理我?&ot;老康把担子一放，指着他，满脸怒容地说:&ot;现在打仗了，你躲在家里，不敢到前边去哼!我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个落后分子!&ot;郭样气得跳起来，跟他争辩，老康还是不听郭祥带着怒气继续向前追赶远远望见尘土飞扬，有一支部队正在飞快地前进&ot;怪不得我老追不上，他们跑得多快呀!&ot;他想他跑步追了上去，可是越看越不像自己的部队仔细一望，每个人的鼻子都是高高的，戴着船形帽，背着一色的卡宾枪&ot;糟了!追到美国人的部队里去了!&ot;他正在嘀咕，只见几匹马冲到面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洋洋自得地骑在一匹大白马上，用军刀指着他说:&ot;姓郭的，多年不见了，你还认识我吗?&ot;郭祥站定脚步，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大小子谢家骧不由怒火腾起，心想，报仇的机会可来到了他摸出驳壳枪，瞄得准准的谁知一扣扳机，子弹臭了，那谢家骧在马上哈哈大笑他正要把臭子弹退出来，继续射击，只见谢家骧命令士兵推出一伙人来，一个个都用绳子捆着谢家骧大声说:&ot;姓郭的，你认识这些人吗?&ot;郭祥一看，不禁惊叫了一声，这里捆着的，正是他的母亲，还有杨大妈、杨大伯、杨雪、大乱、许老秀、金丝、小契以及全凤凰堡的群众只见谢家骧把明晃晃的军刀抽了出来，说:&ot;多谢美国人的帮助，你们今天总算又落到我手里了姓郭的!我今天要当你的面，杀给你看!&ot;说过，手起刀落，郭样看见自己的母亲，那披着苍白头发的头，就滚了下来他惊叫了一声，急忙扑上前去，被那白马的蹄子，踢昏在地他在地上挣扎着，全身动转不得，喊也喊不出声来，好像被绳子捆着的一样……

&ot;嘎子!醒醒，醒醒!&ot;

郭祥醒了睁眼一看，桌上那盏铁灯，暗幽幽的，母亲正深深垂着头坐在灯前做活

他出了一身冷汗

&ot;嘎子，&ot;母亲回过头说，&ot;你刚才做什么梦呢，呜呜哑哑地叫?&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