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他要干什么?&ot;花正芳惊奇地问

郭祥也判断不出这奇怪的行动，眯细着两个嘎眼睛，凝视着对方

说话间，那架敌机在远处对准了郭祥之后，猛烈地加快了速度，一阵哇哇声，猛扑过来，眨眼间，带过来一阵极其强烈的巨风，简直像擦着郭祥的头皮似的，哇哇地冲过去了郭祥站立不住，打了好几个趔趄，弄了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ot;糟啦，糟啦!&ot;郭祥一连声喊

&ot;怎么啦，连长?&ot;花正芳忙问

&ot;它把我的帽子摘走了!&ot;郭祥骂道，&ot;狗日的，是想把我一风煽倒呀，这叫什么战术?&ot;

那架敌机，正像景阳岗上的老虎，平日谈之令人色变，但其实它那本事，也就是一扑、一剪，等到它那一扑一剪不顶用了，锐气先就减少了一半但是由于他比起那老虎来更顾全自己的脸面，仍然不肯溜走这郭祥一时跃到这边，一时跃到那边，一时跪射，一时立射，全随自己的方便，身子真是矫捷极了没想到一个威风凛凛的、纵横万里的嗜血怪物，一个凭着一双铁翅膀而目中无人的近代化飞贼，同一个手持短兵火器的步兵，直打了一个小时之久，仍然不分胜负这真是战争史上少有的盛事这时，只听松林里一片人声欢腾有人在下面喊:

&ot;连长!连长!让我们排打几下行不行呵?&ot;是三排长的声音

&ot;连长!乔大个也要求试一试哩，行吗?&ot;是一排长的声音

&ot;行咾!机枪班可以试试，用穿甲弹!&ot;郭祥在山上兴冲冲地答道，&ot;不过要隐蔽好，注意节省弹药!&ot;

下面一片掌声

郭祥立刻指定了几个山头，叫花正芳下去传达命令

&ot;回来，也让我打几枪吧!&ot;花正芳说

&ot;我的傻兄弟!&ot;郭祥拍拍冲锋枪，老味十足地说，&ot;你就没瞅瞅我这是给大伙打气!这东西不顶事，还是机枪来劲!&ot;

时间不大，在那架敌机飞过的地方，遭到了猝不及防的猛烈的射击山谷间响起了悦耳的流水一般的回音眼瞅着，那架敌机抖动着翅膀，升高了，最后，又向郭祥的山头打了一长串机关炮，发泄了满腔的怒火，才无可奈何地、无精打采地飞走了

&ot;好小子，再见吧!&ot;郭祥向空中挥着手喊，&ot;别抱屈呀，日子长着哩!&ot;

说着，照着那架飞机，又兜屁股给了一梭子，山谷里很久地回响着那支冲锋枪清脆的枪声但是，紧接着这枪声被松林里一片热烈的掌声淹没了人们从松林里纷纷走出来，欢呼着有人简直唱起歌儿来了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滚打，郭祥浑身上下全是土，简直成了&ot;土地爷&ot;了可是心眼儿里却无比的畅快，总想唱几句儿按照他往日的习惯，每逢战斗胜利结束他都是要坐在敌人炮楼的垛口上，两条腿儿垂在半天空，一边悠闲地悠荡着，一边唱几句他爱唱的那些歌儿

&ot;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呀……&ot;

郭祥拍着土，刚唱了一句，就听下面有人拉长声喊:

&ot;郭‐‐连‐‐长‐‐!下‐‐来‐‐啵‐‐!营长‐‐喊你‐‐哩!&ot;

他心里蓦地一跳，停住歌，装作没有听见下面又喊:

&ot;营长找你哩!下来啵!&ot;

&ot;糟啦!&ot;花正芳叹了口气，&ot;劝你你不听，你瞧……&ot;

&ot;唉，这叫&39;没法儿&39;!&ot;郭祥神色懊丧，刚才的一股高兴劲儿，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把枪同空空的子弹盒往花正芳手里一递，拍拍自己的脑瓜说:&ot;等着挨批吧!&ot;

当他一拍脑瓜，才想起没有了帽子，着急地说:

&ot;快，快帮我找帽子!看，不讲军人风纪又是一条儿真没想到，这混蛋给我来了个&39;摘帽战术&39;!&ot;

花正芳急得在草丛里乱找乱摸，不见帽子的影儿

&ot;郭‐‐连‐‐长‐‐!快一‐‐点‐‐!&ot;下面又喊

&ot;下来啦!&ot;郭祥暴躁地没好气地回答，跑上去把花正芳的帽子一摘嵌在自己头上，&ot;我先借着戴一会儿!&ot;说着，迈步下山，一步，一步，慢吞吞的，皱着眉疙瘩儿，一路走，一路编法儿，准备应付营长的询问

下了山，穿过一道长长的松林，来到营部所在的山脚陆希荣已经从防空洞里钻出来了，一脸怒容，正背着手，在防空洞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郭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敬礼

陆希荣装作没有看见，仍旧走他的;郭样一只沾着泥土的手只好在自己的眉梢那里举着陆希荣又走了两个来回，才停住脚步，问:

&ot;郭连长!刚才，是谁叫你打枪的?&ot;

一听叫&ot;郭连长&ot;，而没有称呼&ot;嘎子&ot;，郭祥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了不过他竭力想按照刚才在路上想好的计划，来挽回这不幸的局面

&ot;是这样，营长，&ot;他满脸堆下笑来，&ot;我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有错儿你只管撸我好咧，可别生气……&ot;

&ot;我问的是，刚才，是谁叫你打枪的?&ot;陆希荣的声音更严厉了

&ot;我，我……&ot;郭祥仍旧按捺着性子，&ot;是这样，营长，刚才我看见全营的伙房，都叫飞机捂到村子里了，我就不知不觉地想掩护他们一下，没想到……&ot;

&ot;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ot;陆希荣用手一指，&ot;我是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规定?&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