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仆瞅了瞅小迷糊提着的一大块飞机皮，说:

&ot;怪不得人说你农民意识，要这干什么?&ot;

&ot;吃饭用手抓呀?&ot;他不满意地反问了一句&ot;光借老百姓的铜勺勺，丢了又说犯纪律了用这做小勺勺多理想，又有意义，我们当场就剥了它的皮，把它分了&ot;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一张纸片，&ot;你们再看看这是什么?&ot;

周仆接过来一看，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这个瘦脸的胡子刮得光光的流氓，搂着一个裸体的日本女人，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周仆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ot;这种人无耻到这种程度!使你无法理解，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照出来的!&ot;说着把照片往邓军手里一递，说:&ot;来，看看他们的西方文化!……现在他们向全世界推广的就是这种东西&ot;

邓军接过来，恶心地吐了一口，把它挼成一团，扔给小玲子，让小玲子填到灶膛里去了

&ot;那是什么?&ot;小迷糊指着那块四四方方的纸片

周仆独自拿着那块纸片，看着看着，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抬起头问:

&ot;今天几号了?&ot;

&ot;11月3号&ot;小玲子在那边屋里回答

&ot;这可真有意思!&ot;周仆笑着说，&ot;这正是今天晚上日本东京大戏院的戏票!&ot;

&ot;真的么?&ot;小玲子从伙房屋探过身子，抓过一看，大笑着说，&ot;这出戏他肯定是看不上了&ot;

&ot;这种人!……&ot;周仆指着那位美国飞贼的相片，&ot;白天在人家的国土上追人，杀人，制造孤儿寡妇的血泪，到晚上刮刮脸，洗洗澡，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大戏院里看戏，这就是他们的职业!……今天他们得到了最适当的惩罚!&ot;

&ot;让他们看着吧，现在只不过刚开始哩!&ot;邓军把那只独臂一挥

这时候，忽然外面喊了一声&39;报告&ot;，周仆推门一看，郭祥领着一个高大的战士站在面前，正是那个被邀来赴宴的机枪射手他肩宽背厚，十分魁伟，看去比郭祥高一个头还多他的两个军衣前襟，烧了好几大块，连扣子都扣不上了，只用皮带紧紧束着他的头上扎着绷带，戴着一顶小得十分不相称的帽子他敬过礼以后，脸上带着憨厚谦逊的微笑，眼睛温顺地低垂着，显得有些拘谨

&ot;嘎子，&ot;周仆笑着对郭祥说，&ot;我今天是请乔大夯同志来的，你怎么也跟来了?&ot;

&ot;不管首长请谁，&ot;郭祥嘻嘻一笑，&ot;只要叫我陪客就行!&ot;

&ot;快进来吧!&ot;邓军在屋里亲热地招呼着

郭祥总是像猴子似的敏捷，脱去鞋就进屋坐下了那乔大夯却慢腾腾地脱下他那双千缝万补总有好几斤重的大鞋来，小心地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然后才弓着腰进了屋他一进来，使这房门、小屋顿时显得窄小了许多他本来最不习惯盘腿，但是那双一尺多长的大脚刚刚伸出，就马上蜷回来了他仿佛对自己如此奇伟的躯体反而感到有些羞愧似的

&ot;乔大夯同志，&ot;周仆握住他那只多茧的有力的大手，说，&ot;你这次打得很不错呀!&ot;

&ot;这是咱们团第一次用轻火器打下了喷气式&ot;邓军也亲热地瞅着他

乔大夯登时脸红了他一向最怕首长当面表扬，竟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词句，嘴张了几张没有说出话来

周仆见他有些拘谨，改口开玩笑说:

&ot;今天咱们团长的成绩也不错人家打飞机，他也打&39;飞鸡&39;;人家打下了一架飞机，他倒打下了两架&39;飞鸡&39;，正在锅里炖着哩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们就尝尝&39;飞鸡&39;肉吧!&ot;

&ot;政委，&ot;郭祥说，&ot;您别谦虚了，我刚才在大门口就闻见香味儿了&ot;

&ot;呆会儿，你只要别打冲锋就行&ot;小玲子在厨房里接口说

经郭祥一提，大家一闻，果然满屋子都是山鸡诱人的香味入朝以来，谁也没有见过一片肉了

周仆看见乔大夯两个大襟烧得焦一块煳一块的，头上又裹着伤，就问:

&ot;乔大夯同志，你这伤怎么样?&ot;

&ot;不咋的汽油弹溅上了一点儿&ot;他笑了一笑

&ot;当时真把人急坏了&ot;周仆说，&ot;我们一看整个山头都烧红了，就知道汽油弹投到你的工事那里去了……&ot;

&ot;离我还有好几步哩!&ot;他又笑了一笑

&ot;大个儿真行!&ot;郭祥满口称赞说，&ot;我瞅见他上身全着火了，叫他下去，可人家就不慌，把个火帽子一摘，衣服一脱，就穿着白衬衣，又抱着枪打起来……要不是弹药手赶快用土把火弭死，他这身棉衣就甭要了&ot;

&ot;帽子呢，&ot;周仆指着乔大夯头上那顶小得很不像样的帽子说，&ot;这准是借来的吧?&ot;

&ot;他那帽子早就成了灰壳壳了&ot;郭祥眨了眨眼，&ot;有个问题，我附带向上级反映一下:上次我打飞机，敌人给我来了个摘帽战术，我那帽子也找不着了直到现在我还和通讯员合戴一顶帽子上级是不是给后勤说说，给我们俩一块儿补充补充?&ot;

&ot;后勤就那么方便?&ot;邓军瞪了他一眼，&ot;你这家伙一打仗就丢帽子，这是老毛病了……&ot;

&ot;也就是怪，&ot;郭祥打断团长的话说，&ot;一打仗，我这脑瓜儿就火烧火燎地，像蒸笼似地直冒热气，有帽子也戴不住&ot;

&ot;小玲子!&ot;邓军对着灶火间喊了一声，&ot;把我的包袱翻翻，我记得还有一顶单帽，给大夯同志找出来&ot;说过，又转向郭祥嘲讽地说，&ot;你还和通讯员合着戴一顶吧，我不管&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