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弟太懂事了，长光道人已经感动的开始抹眼泪了，一边抹一边道：“你别难过，咱们陵山虽然没有这些好景致，但是论气派也就天岳能与咱们陵山一较高下了。”

无殊并不难过，反而看起来是长光道人更难过一些，不过这能与陵山一较高下的天岳适时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问道：“天岳是干什么的呀？”

长光道人一怔，捂着嘴摇头，含糊不清道“那就是个二流门派！”

无殊皱眉抿着嘴，分明不信。

长光道人霎时不淡定了“哎呀，乖徒儿，那里面住了个老怪物叫天玄子，他这人最爱拐带天赋好的小孩子，你可千万别被他骗到天岳去了！”

仙洲人人都知道天玄子满世界的找那天赋极好的人，如今他捡个天赋如此不凡的徒弟，生怕天玄子闻讯赶来抢人。

无殊不过四岁年纪，万一被天玄子撺掇弃他而去，那他岂不是一番功夫全为他人做嫁衣，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无殊虽然四岁，但好歹是人王之母生养教导的，经史子集都读给她听过，岂会这么轻易被人骗走，她面容稚嫩，语气却带着不同年纪的沉稳：“我既然拜师父为师，师父在哪里，徒儿就在哪里！”

这就是天道之子的觉悟吗！

长光道人在内心呐喊，没白收，没白收啊！

徒弟都表明立场了，那他再怕三怕四的到显得这么多年的修行白修了，长光道人放下心了，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他又施了个屏障将无殊困在原地，叮嘱道：“别乱跑，师父去旁边的市集买点东西！”

仙洲去人界最便捷的传送阵便是无殊与长光道人传送过来的这个，此处被仙洲修士称为天门海，旁边有一处繁华的市集，称之为望海集，里面多卖一些与修行有关的东西，也不知堂堂陵山长老要去买什么。

仙洲修士都知道，修为高的修士所施展的屏障除非修为高于施展者，否则几乎难以用自身之力破除，由长光道人如此自信的态度来看，修为也不会低，只是他穿的邋遢毫无形象可言，行事又如此散漫，第一眼便叫人觉得不像个高人。

无殊百无聊赖的等着师父，一边与脚下一来一去的海浪玩耍，浪花带来的白色泡沫碰到脚时，那种酥麻痒痒的温柔触感，让她想起了栖霞别宫的日子。

那时候母亲便是这样温柔的哄着她睡觉，记忆里的栖霞别宫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她没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世上的小孩除了母亲还有父亲。

直到她为数不多偷偷见过的那位帝王突然冲入殿中，逼问母亲她的父亲是谁，母亲不语只是流泪，她睡眼惺忪的被那身量欣长的人一把抱起，直直登上天阶，然后记忆便停留在失重的下坠中，以及那投望下来的一双无情的眼。

初见时，她便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与那人见过了，她记不清也想不起来，除了熟悉的感觉之外一无所知。

师父说这天道之下有无情道与有情道，修无情道者可挥剑斩去俗世牵绊一朝问道仙洲，那将她丢下千丈天阶的人，应该能修这无情道吧！

“可是，道究竟是什么？”

无殊四岁的心智不明白，师父说她已然入道了，还讲了何为道，但是太晦涩难懂，她从未细想过。

“是啊，道是什么呢？”

有道清冽的声音茫然问道。

无殊转过头，屏障内站了位眉眼清隽的少女，或许是因为光华的原因，无殊觉得这少女身形很是朦胧，穿一件极为柔软的白色锦衣，上面用银色勾勒出几道奇异花纹，在光华下闪耀出晶莹的色泽。

长光道人说过不让她出去，可她并不知道别人进来又该如何。

于是她用稚气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少女面色平静，眸中不带半分情绪，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无殊心道这世上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少女照旧摇摇头，问“你说道究竟是什么？”

与她这个四岁的稚童论道？无殊有些诧异，但是从小被教育的很好，正巧昨日长光道人与她讲过何为道，于是她复述道：“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念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四岁的稚童拧着眉，分明后面还有几句，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日头渐渐攀上头顶，脚下浪花已经退去，稚童终于放弃努力尴尬的抬起头，少女已经没了踪迹。

向四周望去，哪有一丝少女的影子，恍惚间这一切都似乎是幻觉。

“乖徒儿！”

长光道人老远就扯着嗓子呼唤无殊，神秘少女的出现和消失霎时被她抛诸脑后，她乖巧的站在原地唤道：“师父！”

“嗳！”

长光道人心里抹了蜜似的，每当无殊软糯叫他时，他都有种甜腻的满足感，比修为突破还要高兴。

无殊瞧见他两手伸出，宽大的袖袍被风塞满，杂草似的灰白头发在风中凌乱飘动，好像被关押百年才刚刚放出来的，明明一直被关在屏障里的是她才对，怎么长光道人这幅终于得到自由痴狂模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长光道人脚下一歪，身形猛然停止，一双老眼泫然欲泣，委屈道：“为师才出去两个时辰，你就不认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