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人界的记忆并不深，许多已忘得差不多了，但这故事却不知为何一直清楚的记得。

“说是有个人年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邻居家养的鸡飞到了他家，邻居来讨时，他母亲不但不给还与那人扭打在了一起，那邻居失手杀了她母亲，正好被他亲眼目睹，他长大之后便拿着刀屠了那人一家四口，等到官府查验时却发觉那家还有个幼童不见了，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便判定为幼童已经遭了毒手，直到后来他被处以极刑时才说那幼童被他送去了一户人家好生养着，说他恶他却为那孤童寻了个好人家，说他善他却能杀了那幼童的父母亲长，所以世间也没有极致的恶与善。”

乍一听闻以为是邻里间的矛盾，听到后面才显出深意来，众人听罢这个故事，都忍不住陷入沉思，这杀人的凶手任人误解他杀了幼童，应当也是一心求死，毋庸置疑他是个恶人，但却是够不上极致的恶。

鬼域除了两域大战与仙洲交恶，在那之前确实也极少听闻过鬼域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的事。

不过小师妹这故事讲的却正好与二师姐韩凝光所说的道理不谋而合，叶藏赞赏道：“小师妹说的极是，以后我等在仙洲处事时，要先问因再论果，不枉罚也不盲罚。”

若是长光道人看到这一幕，怕是眼珠子都惊掉了，陵山的皮猴子们忽然会思考这等深沉的问题了。

说话间已走到揽风殿门前了，先前被韩凝光一脚踹下试台的人，见着几人过来俯身行了一礼，目光在无殊身上转了两圈，便移到了她旁边的韩凝光身上。

几位师兄仿佛很不待见此人，叶藏为众弟子之首，冷淡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不去疗伤，等在这里是为何？”

那人又瞟了一眼韩凝光，恭敬道：“回大师伯，父亲听说师祖带六师叔下来，便让我在此迎候。”

“我等自己进去便可，你快去疗伤吧！”

凌南涧喜怒都写在脸上，也不会隐藏，他不喜欢这人，便挥了挥手，将他赶走。

那人却没动，踟躇的看向看韩凝光“二师伯，方才试台之上所用功法，可否与我再演练一遍，师伯动作刚迅猛烈，我还未能领悟。”

这下凌南涧彻底拉下了脸，眼前这人仗着自己是殷渠长老的儿子，可太过不知礼数了，他冷着脸道：“殷士辞，你不是说殷长老还在等我们吗？”

殷士辞面上一僵，全然没料到这三师叔如此不给他留面子，也不敢反驳，只得道“是，是晚辈思虑不周，那就改日再请教二师伯。”

凌南涧率先入了揽风殿，与殷士辞擦肩而过时，咕哝一句：“痴心妄想。”

修士耳力好，凌南涧也并不怕他听见，蔑然的勾了下嘴角。

几位师兄虽说行事没有章法可寻，但绝不是欺负人的性子，为何待这长老之子却是全然相反的态度，无殊有些纳闷。

几人走后，余留殷士辞一人，暗暗握紧了拳头，长光道人的弟子在陵山地位极高，便是他身为长老的爹都得叫叶藏一声大师兄，这一用力便牵动了身上的伤，望着那缟素翩然入殿的身影，他垂下眉眼，回去疗伤了。

入了揽风殿，还有千级长阶直通上峰，几人也没御空，便就一级一级拾阶而上，途中叶藏想了想还是说道“三师弟，殷师侄怎么说也是殷师弟的独子，你不好对他太过严厉了。”

凌南涧不置可否，肃然道“谁人不知我陵山二师姐为分神以下第一人，又美又飒，他一个后辈竟也敢打师姐的主意，我若是不戳穿他这白日梦，还不知他要纠缠到何时。”

在场的除了无殊，都心知肚明，韩凝光从不理会这些，后辈来请教她也愿意慷慨教授，只是没想到竟让凌南涧气成这样。

当下有些莞尔：“这后峰我等也不常来，偶尔来一回教授他们也无可厚非，三师弟要是不喜欢，日后我便不搭理他了，若是殷师弟来问，我便说是你说的。”

凌南涧撇撇嘴，无所谓道：“师姐你便就这么说，我到不怕殷师兄怪罪，这事若说出去，哪个不说他教子无方，若不是怕污了师姐的身份，我到想去找他好好问问，为何教的儿子整日的做梦。”

这下无殊是听明白了，只是她也没想到，修行之人竟也能成亲生子，囿于这□□之中。

自出关以来，仿佛才刚刚踏入仙洲，竟有许多不了解的事。

于是她问道“天道不是讲究脱离五色七苦，怎么修士也能有□□？”

叶藏笑了笑，对这小师妹问的话有些莞尔：“你说的是得道飞升的修士，我等虽为修士可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小师妹日后若碰到喜欢的人，随心而为，不必觉得与天道相悖。”

凌南涧附和道“是啊，在仙洲可有许多修士想与照月门的顾仙子结为道侣呢，若人人都清心寡欲，那这仙洲多没意思。”

“原来师兄说的顾仙子便是照月门的顾一城。”

无殊这才想起来，山涧处那贵气缥缈的美人，原来便是三师兄口中的顾仙子。

凌南涧道：“是啊，也是师妹你没在仙洲历练过，不知顾仙子的名头可能与二师姐齐平了，不仅人美心善，还施的一手好医道，仙洲修士喜欢她的都能从照月门排到天门海去了。”

他话风一变，惋惜道：“只是可惜，听说她前些年中了火毒，元婴散了，这元婴修复可实在棘手，前几年照月门的莫门主还来求过陵山，不过师尊他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