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八卦慢慢拧过头来，平声问：&ldo;老四人呢?&rdo;

孙老者说：&ldo;他能跑到哪儿去，寻么!&rdo;

陈八卦轻声冷笑着，低沉着声音问：&ldo;寻?上哪儿寻去?&rdo;又猛然抬高声音说，&ldo;人家吃粮去啦!&rdo;

孙老者一惊，站起，发一声咳嗽又坐下，一边捶着胸一边吭吭着说：&ldo;吃粮?在谁手底下吃粮?这南北二山的逛山没有捎不到的话么!&rdo;

陈八卦压着胸腔的共鸣音，扯出滚木头的声音说：&ldo;这个嘛，后边都可以计议，要紧的是老贩挑究竟怎么个埋法。

坐监呀过继呀，致害人都寻不着，这两条都是空话。

至于赔钱，乱石窖的人给你来个狮子大张口，叫你挨个肚子疼你能挨得起?&rdo;

孙老者沉默了，水烟锅搭在嘴上，几次点不着火。

陈八卦说：&ldo;依我来办，就说是办差去出了意外了，葬厚些就行了。

再说这十八娃还在咱手里，他乱石窖的人也得趁当1着。

&rdo;

对于这个主意，孙老者一连说了两句&ldo;我心里不得下去&rdo;，就摇头否定了。

对此，陈八卦说：&ldo;你一辈子都是这脾气。

不过么，你的家事你做主，我不勉强你。

&rdo;就商量派谁去乱石窖请人说事，然后中间人请里公所的谁、甲脚又请谁，怎么招待，送什么礼；老贩挑的坟地选什么地方，棺板用什么料，叫哪儿的龟兹2吹打，等等。

最后，孙老者还是坚持说：&ldo;你给我把老二取仁叫回来。

&rdo;

陈八卦也不得不给他摊牌说：&ldo;取仁叫程掌柜的女儿给缠住了，程掌柜的要回山西去，想把那一摊子交给咱取仁哩。

州川同去的几个相公都说咱取仁有福啊，平白里得了一份家当又得了一个媳妇，这怕也是你前世里修下的吧?&rdo;

孙老者一时哑了口，不由得就抚着他前额盘楼的发茬子，抚着他花白的短辫子，突然说：&ldo;你寻个人给我刮刮虮子。

&rdo;

太岁宫（10）

陈八卦就笑了，说：&ldo;虮子是钱串子哩，平常不要刮。

过年节了谁家烧了杀猪水，舀一盆来，热热地一烫，不用刮就都掉了。

&rdo;

孙老者自己就用指甲掐着长发一边捋，一边说：&ldo;这程掌柜的也真不够义气。

他光绪十八年那一场官司，不是我他连命都丢了，这如今要我的儿子给他掌门，连句礼性话都没有。

&rdo;

陈八卦说：&ldo;这是好事哩，其他人想沾还沾不上哩!&rdo;

孙老者把辫子一甩，果决地说：&ldo;取仁，还得叫回来。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