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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整垮、整倒、整眼别人,构成他生活的主要内容,工作的主要成绩。
他是那个时期生活的主角和强者--当然是另一种主角和强者。
把握着人与人关系绝对的主动权。
同他打交道,便意味着自己招灾惹祸,沾上了不好的兆头;他带着一种威胁性,没有人愿意同他接近。
他却自鸣得意。
说自己是&ldo;浓缩的杀虫剂&rdo;。
由于到处喷洒,连益虫也怕它。
他敏感、锐利、精明、机警。
能从别人的眼神、脸色、口气以及某一个微小的动作,隔着皮内窥见人心。
还能想方设法迫使人把藏在心里的东西掏出来。
每逢此时,他就显得老练而自信。
好象一个提蟋蟀的能手,能将躲在砖fèng里的蟋蟀逗弄出来那样心灵手巧,手段多得出奇。
非正常的生活造就了这样一批人,这批人又反转过来把生活搞得更加反常。
在那个不尚实干的年月里,干这种行当的人渐渐多了,几乎形成一种职业。
人家天天用卡尺去挑检残品,他们却拿着一把苛刻得近似于荒谬的绳尺去检查人们的言行;人家用知识、经验、感情、血汗,以及心中的金银啡紫写成文章,他们却在写文章的人身上做文章。
把活泼快乐的生活气氛,搞得窒息、僵滞和可怕。
这些人还有共同的职业病:在平静的生活中就显得分外寂寞,闲散无聊,无所作为;当生活翻起浪头,他们立刻象抽一口大烟那样振作起来,兴致勃勃,聪明十足。
又好似夜幕一降,夜虫在鸟就都欢动起来。
此时此刻的贾大真正是这样,如同一个刚上场的运动员那样神采奕奕,浑身都憋足了劲儿。
特殊职业还给了他一副颇有特色的容貌:四十多岁,用脑过度,过早秃了顶。
在瘦高的身子上头,这脑袋显得小了些。
他也象一般脑力劳动者那样,长期辛苦,耗尽身上的血肉,各处骨胳的形状都凸现在外;面皮褪尽血色,黄黄的,象旧报纸的颜色。
只留下一双精气外露、四处打量的眼睛,镶在干瘪瘪的眼眶里。
目光挑剔、冷冰冰、不祥、咄咄逼人。
而且总是不客气地盯着别人的脸;连心地最坦白的人,也不愿意碰到这种目光。
早上,张鼎臣写了一份矛头针对自己的大字报,名日《狠批我的剥削罪行之一》。
吴仲义主动帮他到院子里去张贴。
吴仲义这样做,一来由于在屋里心惊肉跳坐不住,二来他想到院中看看有什么关于自己的迹象。
他还有种天真的想法--幻想到院子里,可以碰到拾信的人把信送来,他好上去截住。
院墙上贴满大字报。
有表态式的决心书、保证书、批判文章,也有揭发运动中两派斗争内幕的。
充满纷繁复杂、纠缠绞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派性内容。
有攻击,有反击,也有反戈一击;或明或暗,或隐或露,或曲折隐晦,或直截了当;在这里,人和人的矛盾公开了,激化了,加深了。
由于公开而激化和加深了。
吴仲义和张鼎臣在这些大字报中间找到一块空当,刷上浆糊,把张鼎臣那张骂自己的大字报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