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四类分子&rdo;打破沈寂，冷笑道：&ldo;老弟，你这话打击面太大了。

我就是造反派。

三代贫农，土改的根子。

我知道，这里还有不少人也是造反派，你指指，谁是牛鬼蛇神？&rdo;

毛泽东曾说：&ldo;主义是扯皮主义。

&rdo;底层社会的武汉人，喜好扯皮，善于扯皮。

&ldo;四类分子&rdo;显然是位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他这般诘问，让出学校门进工厂门的工人诗人李保国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鸦片鬼摇着芭蕉扇，阴险地嘿嘿笑着，眼神闪烁，摇头晃脑地对左右的人低声咕咙：&ldo;看他挤进来听讲的神态，我就感觉来者不善！

&rdo;

保国估摸鸦片鬼口气不硬，真是个四类分子；但，没有凭据难以指证。

他咬紧牙巴骨，抱着双臂，睥睨一切。

胖胖的&ldo;俞文斌&rdo;口气也变了：&ldo;你肯定是个百万雄师！

管他的，你就把这里的牛鬼蛇神揪出来！

我们都是造反派！

&rdo;周围一片乱嚷：&ldo;对，你说说，谁是牛鬼蛇神！

&rdo;&ldo;说呀，说呀，不说清今天还不依你呢！

&rdo;边质问，边伸过指头指指点点。

无数的手指似乎要抠出他的眼珠，撕裂他的嘴巴，有人在他后颈窝掴了一巴掌，芭蕉扇拍在他头上。

保国用胳膊一扒：&ldo;要辩论就辩论，怎么伸手动脚？！

&rdo;胖胖的&ldo;俞文斌&rdo;大叫：&ldo;呵，他自已先动手，倒反咬一口！

&rdo;顿时，人群喊开花：&ldo;百万雄师打人哪！

&rdo;&ldo;打，打，打！

&rdo;无数只手抓的抓，拖的拖，推的推，搡的搡，有人从背后塞他一记&ldo;闷砣子&rdo;。

眼见势头不妙，保国迸力大喊一声：&ldo;你们打人哪？！

&rdo;奋力甩动两臂，拨开人群往外冲突。

他一动步，反倒让犹豫着的手尽力打来。

也不知挨了几下，亏得身强体壮，保国终于突破前拦后扯，冲出重围……

人们在他身后轰笑着，叫骂着，拍手称快。

有两三个小青年则穷追不舍，仿若抓小偷，边追边喊：&ldo;打黑乌龟！

黑乌龟打人哪！

&rdo;从六度桥、民众乐园到水塔，尽是钢八司，听见叫喊，在前方摆开拦截阵势。

保国左突右冲，想逃进一条里弄穿插迂回而去。

几处巷子口都让把守住；同时，好几拨人气势汹汹合围过来。

形势十分危急。

这些人就不像水塔下的朋友，不知前因后果，以为真是他出手伤人逃之夭夭的。

一旦拦阻住，群起而攻之，后果不堪设想。

前不久，在武胜路广场，保国一派的战友，水上运输公司里一个科长同人辩论，仗着会几路拳脚；情急之下，由相互讥讽、谩骂而推搡起来。

结果，被十几个钢八司痛殴一顿，打得受不了，跪在地上连声哀号求饶：&ldo;爹爹们呐，打不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