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萌脸上带着笑，淡淡的。

原本就瘦的脸，失了血色，显得越发瘦得惊心，一贯噙着骄傲的大眼睛，这会儿变得郁郁森森，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安菱侧坐在她身旁，轻轻拉过她的手，只觉冰凉。

即便是朋友，沈安菱也不太习惯跟人肌肤接触的，可这会儿的唐萌，让她不知不觉就想保护，就想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唐萌眼中笑意漾开来，恢复了些许往日神采，“我挺好的，能吃能睡，没有任何后遗症，只是我妈不肯让我出院而已。”

“阿姨也是为你好。”

沈安菱怕她是在医院住得无聊，开口安慰道，可话一出口，又蹙了蹙眉，“为你好”

三个字好像也算不得好词。

谁知，唐萌并没生气，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

略略顿了一瞬，唐萌抬眸凝视着沈安菱：“可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我要出国了，再不说，以后可能都没机会。”

沈安菱眼皮一掀，讶异又茫然：“你要出国？”

唐萌没继续说出国的事，她的目光缓缓落在窗外，楼层高，只能看见远远近近林立的玻璃墙，声音像是穿过某些回忆飘来：“安菱，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或者说，是嫉妒。”

“你明明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却又永远简单，简单到仿佛永远不世俗，不懂人情世故，很矛盾是不是？偏偏这样的你，总能轻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包括我喜欢的人。”

听她娓娓道来，沈安菱有点懵，不知该说什么，幸好唐萌也没有让她开口的意思。

“方杰这个人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他是我们大学同学，军训的时候我就关注他了，可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你，只是那时候你已经跟贺云泉在一起了，你知道他说什么？”

“呵呵，他说你是第一个让他想要保护的女生，等你哪天分手了，他愿意倾尽一切来追你。”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我跟你说话带刺？安菱，因为你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唐萌淡淡说完，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

“那可能只是他的托词而已，他并没有真的来追我，不是吗？”

沈安菱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悲哀，就为着这个她根本想不起来的人，她和唐萌便做不成真正的朋友吗？

“呵，谁知道呢，人心易变，可我知道，他当时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不喜欢我，安菱，你得到过我曾经那么想要却始终得不到的真心。”

唐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张削尖的脸，“大神其实很在意你，如果哪天你们要在一起，记得先考虑清楚他身上的债务是不是你能承受的。”

“安菱，朋友一场，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唐萌说完便躺下，将被子拉得更上些，遮住大半个头，一副不再多言的姿态。

沈安菱忽而明白，人生这趟列车上，有幸一路同行的人，未必就是一路人，至少她和唐萌不是。

任子杨的债务再多，她愿意陪他一起还，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要大些。

刚走到医院门口，任子杨打了电话过来：“阿菱，要不要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