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快烧好，小凳子又辛辛苦苦提着水往屋内的浴桶里装。

屋里水声不断。

含英殿本就地方不大，更何况这里还是偏院，想要沐浴，只能在这间屋子里隔着一道屏风来洗。

哗啦啦的水声一直在耳边响起，卫晞早就没了睡意。

她翻身，背对着外面，听见谢无澄下床走过去，听见他脱掉衣服，听见他进了浴桶还不忘抱怨一句这浴桶真小。

水声令人耳热。

仿佛水面腾起的热气已经飘到这里，缠在卫晞身畔。

卫晞心中叹气，把头埋进被子里。

可是谢无澄像故意不让她安生一般，隔一会儿就叫小凳子添水。

一会儿水太热，一会儿水太冷，总之明摆着就是睡不着要折腾。

卫晞干脆用胳膊支着头听他的声音，一直听到心里冒火。

不是嫌弃浴桶小吗？怎么还要在里面泡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看在谢无澄是皇上的份上，不然卫晞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这人明天不需要早起上早朝吗？！

哦，对了，昏君不用按时上早朝。

就算“怀孕”

也还要早起的宫女卫晞在心里表示羡慕。

不过，谢无澄可真能折腾，一直等到卫晞又重新躺好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他才穿上寝衣带着潮湿水汽从屏风后走出来。

一直走到榻前，弯着腰静静看卫晞的睡颜。

卫晞眼皮掀了条缝瞅他。

沐浴这么长时间，谢无澄脸色被水汽蒸红，唇色似乎也深了些。

“小晞儿，你说，为何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开心。”

谢无澄见卫晞没睡着，蹲下来凑到她身边。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会让人忍不住产生旖旎的猜想，但卫晞知道谢无澄肯定不是那种意思。

“我怎么知道。”

卫晞斜着眼看他，声音带着哑意。

谢无澄没有在意卫晞的话，仿佛自言自语继续说：“我觉得很奇怪，为何越是看到你生气，我越开心。”

听到这句话，卫晞心里的小火苗噌得一下烧的更旺了。

她半梦半醒中想起自己从别的宫人口中听到的皇帝的外号。

小疯子。

果真像个小疯子。

已经过了半夜，卫晞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不转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小疯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着身孕呢，你这么吵我真的好吗。”

半夜，卫晞困得难受，脑袋也开始不清醒，竟然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像凉水泼到全身，卫晞一下子清醒，猛然间坐起来，睁大眼睛看向谢无澄。

完了完了，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自己掌嘴可以吗。

她偷偷看谢无澄的反应，却见这位皇帝陛下眼中并无怒气。

他右手轻轻抬起，抚着卫晞的脸，然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