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德见宝如端着碗汤，顺手就接了过来，低眉问道：&ldo;你熬的？&rdo;

宝如连忙摇头：&ldo;是娘，我还不会熬鸡汤。

&rdo;

季明德恰口渴，端起汤碗便一饮而尽，笑的有些揶揄：&ldo;蒸鱼不掏肠肚，若叫你熬鸡汤，是不是要连毛一起熬？&rdo;

杨氏恰好瞧见儿子将汤一饮而尽，暗道今夜儿子媳妇必定能成事，遂夹了块鞋面在院门上喊道：&ldo;明德，娘今夜给瓦儿娘做个伴儿，陪她睡一夜去，你们俩自己关上门睡就好，不必给我留门。

&rdo;

宝如连忙夺过碗，一瞧已是空的，伸手指便去掏季明德的喉咙：&ldo;不能喝，这汤里面放了不好的东西，快把它吐出来！

&rdo;

季明德舔了舔唇，也咂过味儿来了，这里面放了草苁蓉和锁阳，全是补肾之物，看来杨氏果真跑了一回药铺，买好东西回来替他补身了。

他自认定力颇好，丢了碗道：&ldo;不过两味中药而已，无事，你先睡，我再练会儿字。

&rdo;

宝如揩着自己的手指，见季明德笑的风轻云淡，以为果真如此，指着正房道：&ldo;娘不在，要不我去那屋睡？&rdo;

季明德本在润笔，停了停道：&ldo;好！

&rdo;

这房子矮，他头几乎要顶到横梁，在那块青砖上临帖。

宝如夹上自己的绣片本欲要走，默了片刻又坐下来，说道：&ldo;明德，我有个事儿欲要跟你说。

&rdo;

&ldo;何事？&rdo;季明德头也不回，问道。

宝如道：&ldo;我听小衡哥哥说了，你是大房季白的儿子。

&rdo;

&ldo;那又如何？&rdo;季明德仍在临贴。

宝如吸了口气道：&ldo;亲爹也敢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rdo;

季明德笔停了停，复又动了起来。

宝如又道：&ldo;我觉得娘怪可怜的，养你二十年，却是给别人养儿子，如今唯一的指望是我能赶紧给她生个孙子出来，可我又做不到。

要不这样，咱们还是快快儿的合离，合离了你再找个年龄相当的妇人回来，替娘生个孙子出来，好不好？&rdo;

她本是低着头说的，说完抬头欲看季明德，却发现他屈半膝而跪，已在床边。

他一口白牙笑露在外，声腔带颤：&ldo;怎么，你是想替娘生个孩子，还是想离开我？&rdo;

宝如叫他圈着，怕他笑，又怕他恼，强撑了一丝笑道：&ldo;我想离开你！

&rdo;

季明德忽而捉住宝如握针的手，如捏毛毛虫一般一点点的揉捏，忽而抬眉：&ldo;然后嫁给你的小衡哥哥？&rdo;

宝如连忙摇头：&ldo;倒也不是，他不会娶我，这我知道。

&rdo;

季明德心说瞧着她面憨，心倒还是清亮的，还知道方衡不会娶她。

&ldo;你怎知方衡不会娶你？&rdo;他故意问道。

宝如抽回手，两寸长的小细针儿在绷布上来来回回的穿梭，莞尔一笑道：&ldo;方伯伯是个开明大义的人，小衡哥哥也是个好孩子，可方家伯母是来自晋江的世族大家，晋江盛产茶，他家是晋江有名的茶商，与皇家都是沾亲规矩极严的，她若知道小衡哥哥要娶我，只怕拼死也会阻止我进门。

小衡哥哥性子太温，抗不过他娘，所以你瞧，虽他一个劲儿要我脱离你，却从来不敢给承诺，因为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能娶我入方家。

&rdo;

季明德转身又去临贴了：&ldo;那你为何非得要与我合离，这样过着不好么？&rdo;

宝如道：&ldo;可是娘想要个孩子，而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