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11岁，半大孩纸，长得又和康熙一贯模样。

以拜访孙氏名义，一登门，孙氏瞧着他这清秀小脸，昨儿个在康熙面前没稳住的老泪纵横，今日又崩了。

“十四爷，您和当年的万岁爷，这样貌，如出一辙。

原谅老身失礼。”

孙氏行礼，言辞恳切。

罗协不敢受礼，他老子都没接的礼，他如何敢受：“孙嬷嬷客气了，这十二哥没来，想着我受过苏麻喇姑教诲，过来拜会下您，却惹得您伤心了，十四心里过意不去。

这是我随手作的几张图，汗阿玛夸过这画颇有意趣，望博孙嬷嬷一笑。”

“十四爷太客气了，您太客气了。”

孙氏瞧着十四阿哥，这内心就不禁地高兴，留着说好一会儿的话，关心他这小身板，送了许多的吃食和厚礼。

待罗协出了院子，她忙让人告诉曹寅一得空便回来，一脸凝重将画给他，两人就这画里敲打的意思，不停思考究竟是圣上还是十四小阿哥的无心提醒……

就这还不够，罗协还未出孙氏院子的门，改口让人带他到净室，一溜烟又跑进孙氏礼佛的屋子里，寻了处合适的位置将写好做旧的纸条放好。

无非也是让他们一家上下洁身自好、务必守住本分，不要让荣耀熏花了眼，到头来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拜访了孙氏的院子不够，罗协又各处捣腾了许多字条，寻着合适的地儿，留着神神叨叨的名，在曹家各处埋了许多，皆是提醒的话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莫贪！

莫忘！”

“世间万有，永非我所有，但可为我所用，即便用之，只取我需。”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

在江宁府，他得空时便整此事，流连于此间，倒让康熙等人误以为十四阿哥甚是喜欢江南。

曹家中人陆续翻出这些话语的时候，时机都颇为巧妙。

因是心中藏事，罗协在曹家吃的东西无不是他们布置好的莲子、莲藕、莲花，小葱豆腐，清清白白，点心是辨忠奸的水晶糕。

罗协知道曹家意会，很是满意。

康熙一行人走时，曹寅觉着不够，还让人送东西给京城里的四贝勒爷，一座坐于莲花上的观音，一幅夏日赏荷图。

胤禛收得很是莫名，但东西都不贵重，便代十四阿哥收了。

罗协离去的路上，心情便比来时好上许多，瞧着江南婀-娜水乡，漫天烟雾中的青瓦水巷，岸柳飘摇，随着碧波荡-漾，罗协昏昏沉沉，渐渐闭上双眼，打着盹要睡过去之际……

突然想到，他这样一弄，曹家若没有亏空公款，得以存留仍是江南首富，当地大族，官宦世家，那么曹雪芹曹公便没有对自家身世大起大落那样的感同身受，摧心肝欲断肠般用一把辛酸泪写出的满纸荒唐言。

坏了，他不会把《红楼梦》，这古典小说经典巅峰的《石头记》，给蝴蝶效应，没掉了？

罗协一个激灵，悔得拍自个儿大腿一下，光顾着这哥哥户部里头的钱，往后追银子回来的辛勤，忘了随意插-手历史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