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西妮亚叹着气亲吻着葛利高里双眉中间、鼻梁上面的脑门。

&ldo;葛利沙，亲爱的……&rdo;

&ldo;你怎么啦？&rdo;

&ldo;只剩下九天啦……&rdo;

&ldo;还早得很哩。

&rdo;

&ldo;葛利沙，我怎么办哪？&rdo;

&ldo;我怎么能知道。

&rdo;

阿克西妮亚抑制着叹息，重又抚摸、拨弄起葛利什卡乱蓬蓬的额发。

&ldo;司捷潘会杀死我……&rdo;她既像是问，又像是肯定地说。

葛利高里一声不响。

他很想睡觉，困难地睁着总要往一起粘的眼皮，阿克西妮亚闪着蓝光的黑眼珠一直在盯着他。

&ldo;&rdo;大概，我男人一回来，你就会扔掉我吧？你怕他吗？&ldo;

&ldo;我干吗要怕他，你是他的老婆，你才该怕他呢。

&rdo;

&ldo;现在，和你在一块儿，我并不害怕，可是一到白天，左思右想，就慌张起来……&rdo;

&ldo;司捷潘一回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爸爸正准备给我说亲呢。

&rdo;

葛利高里微笑着，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他感到：他脑袋下面阿克西妮亚的胳膊好像忽然瘫软了，压进枕头里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哆嗦了一下，又硬起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ldo;说的哪家的姑娘？&rdo;阿克西妮亚问声问道。

&ldo;只不过准备要去。

听母亲说，好像是科尔舒诺夫家，要说他们家的娜塔莉亚。

&rdo;

&ldo;娜塔莉亚……娜塔莉亚是个漂亮姑娘……漂亮得很……好吧，娶她吧……前天我在教堂里还看到她哩…

…打扮得很漂亮……&ldo;

阿克西妮亚说得很快，但是声音含混，平平淡淡，毫无生气，根本就听不清楚。

&ldo;我又不能把她的漂亮装在靴筒里。

我倒很想娶你。

&rdo;

阿克西妮亚猛然把胳膊从葛利高里的脑袋底下抽出来，两眼冷冷地望着窗外。

院子里弥漫着黄色的夜雾。

板棚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蝈蝈在唱个不停。

水牛在顿河边直叫，忧郁、低沉的声音穿过独扇的小窗户传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