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十载光阴过去，当年差点做了&ldo;假河神&rdo;祭品的男男女女，只余下一位百岁老妪尚在人间。

她晚年爱穿仿祭服式的大红衣裙，日日夜夜守候在风平浪静的小河旁。

曾经亲眼目睹过神兽的人已接连故去，只余下那道画工不甚精良的旗帜。

&ldo;村口的蛟旗变淡了，改日让村里最好的绣娘重新做一份。

&rdo;

老妪半眯着眼，浑浊的眼珠已看不清身边的小辈。

&ldo;婆婆，我听闻蛟是妖类，兴风作浪。

&rdo;初嫁来沂山的新妇对山间的传闻并不相信，&ldo;要真是平复水患雷灾的神兽，理当是真龙才对!&rdo;

老妪摇摇头，没有厉声指责年轻的妇人，而是道：&ldo;是蛟，不会错。

&rdo;

新妇蹙着眉，对这固执己见的老人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继续反驳。

村里最好的绣娘是王家的幼女，但那是在新妇嫁来以前，她的一手绣功出神入化，甚至原先未出阁前，还会有镇上的贵人专门请她去做工。

于是，这绣蛟旗的活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拿着古旧的蛟纹，细细观摩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蹩脚的画师画的，线条七歪八扭不说，还糊了墨。

新妇想，若是真照着画纸绣蛟旗，怕是只会绣出个丑八怪来。

沉吟了片刻，她重新取来画纸，取出笔墨，用唇舌轻抿了笔尖，再蘸墨慢慢描出新的蛟纹。

四爪长尾，新的蛟纹在她的笔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气势也比原来的要厉害几分，等到日暮时分，她终于停下笔，对着画纸满意地笑了笑，然而笑意却在看到蛟的头部时凝固了。

她感到迟疑。

这么厉害的大蛟，怎么能没有一对威风的角呢?

提笔一挥，那条气势凛然的黑蛟，顿时多出了一对漂亮的角。

她彻底满意了，不由想起白日里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对着画纸自语了一声：&ldo;怎么可能是蛟，理当是龙才对!&rdo;

&ldo;怎么了?&rdo;

沂山王村的集市上，金龙扭头看向忽然停下脚步的蛟，询问道。

蛟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那股奇怪的感觉中抽离出来，对上金龙担忧的目光，当即道：&ldo;好不容易出来走一遭，你去找找当日那家馄饨摊还在吗?&rdo;

金龙失笑道：&ldo;我可不想买回来发现你在妖怪窝里。

&rdo;

蛟挑眉，目光触及远处青绿色的小苗，惋惜道：&ldo;可惜时节不对，这次恐怕没有稻子给你割了。

&rdo;

金龙：&ldo;……&rdo;

旧事重提，还是这么丢脸的往事，蛟不免心情舒畅，愈发觉得故地重游是个不错的选择。

整日双修也不是个事，要是真的一辈子都修不成龙，那他岂不是要将余下的时光都耗在那档子事上了。

蛟在&ldo;化龙失败&rdo;后，痛定思痛，埋在池底沉思了许久，竟是有些放开了。

化龙是一定要的，但也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