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仆妇鱼贯入屋，一一给各座上菜，家常小筵，一道焦香四溢的炙烤豚肉，一道冬笋蒸肥鸡，一道鹿肉汤，另两个腌渍的菜蔬，大人案上还有酒浆，程少商等三个就只有一壶新打的米浆，热腾腾香喷喷。

董舅父举起一个漆木制的双耳碗盏，朝程始道：&ldo;这第一卮酒我先敬外甥，这回能平安回来，都靠了外甥，我，我……&rdo;

程少商偷眼看去，只见董舅父与程母生的颇像，都是高大肥硕的架子，不过仿佛他最近进行了一段过于急迫的减肥，两颊皮肉松弛垂了下来；他十分惧怕程始，目光都不大敢跟程始正面对上，说话结结巴巴的。

葛氏闪了闪眼睛，轻笑道：&ldo;舅父怎地好像受了惊吓？自家亲戚，这么怕作甚。

&rdo;

萧夫人看了她一眼，缓缓道：&ldo;北军狱里也太不讲究了，虽受了大人的请托暂缓处置，却当着舅父的面，将另外同罪的几个活活杖毙，舅父大约是吓着了。

&rdo;

这话一出，董舅父连酒卮都拿不住了，其实程始领他出来时还特意请他一路经过各个刑室，里头鬼哭狼嚎，各种刮骨剔肉鞭打之酷刑一一入目，董舅父腿都软了，险些走不出来。

葛氏也不知如何接这话，董吕氏忙道：&ldo;还是多亏了将军，不然君舅还不知受多少罪呢。

&rdo;一边说着，一边瞪了对面的自家夫婿一眼，董外弟连忙也举卮朝程始致谢。

董外弟有一个戏文里很著名的名字，董永，也生了一副戏文里常见的小白脸模样，眼神闪烁不定，面皮松弛，显是酒色过度；一边道谢，一边还偷偷瞧了萧夫人两眼。

程少商顿时乐了，心道董永同学难道以为别人都是瞎子，没看见程始老爹的眼珠子突成比目鱼了吗‐‐为了这两眼，第二日董永同学就在路上被不明人士痛打一顿，卧床数月，此后再没进过程府。

瞪完董永，程始也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道：&ldo;舅父该享清福了，以后好好管置家中田地商铺，安闲度日就是了。

&rdo;

董舅父急了，赶紧道：&ldo;这怎么成，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外甥这话就见外了，你在外头辛苦搏命，我怎好享清福，怎么也该帮衬……&rdo;

程始不耐烦听他废话，直接去看程母，显然这几日母子沟通的非常顺利，程母一拍餐案，重重道：&ldo;快闭嘴罢！

我儿当初刚起事时怎么不见你打虎亲兄弟？我儿挣命时怎么不见你上阵父子兵？你少帮衬两把，我儿还容易些呢！

&rdo;

董舅父惊异的看着自家老姐，道：&ldo;阿姊，你，你……&rdo;

他看了程始夫妇一眼，很想说&lso;阿姊你若无我的帮忙怎么斗得过你新妇&rso;，可当着人家的面怎好直说，他眼珠一转，笑眯眯道：&ldo;阿姊你是体贴弟弟，不过外甥和外甥新妇终日忙碌，姐姐您日常想听些趣事，谁来跟你讲。

&rdo;

程母面无表情道：&ldo;以后我闲了，叫侄媳进来说话就是，你们父子到底是男丁，这一府的女眷，进进出出也不方便，以后没事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