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化为人形后普遍貌美，婵九也不例外，她梳发时微低着头，睫毛在冰玉般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只可惜她师父是柳七，师父邋遢，徒弟也不讲究。

别的女狐狸穿金戴银的，她连一支稍好些的簪子都没有。

婵九从蒲团上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挪到土地庙的破门前，隔着门坎倒头就拜，说：&ldo;仙长饶命!仙长饶命!&rdo;

原本坐在庙门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屋檐上，婵九也不敢抬头看他是胖是瘦，是扁是圆，装模作样磕了几个头。

对方站在屋檐上，轻得就像羽毛落地，悠悠荡荡，明明觉得要飘走了，实际上却好好地站着。

那是个矫健颀长的青年，穿着朴素的黑色衣袍，腰悬玉牌，背着剑，戴着竹斗笠，斗笠和肩膀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

听到婵九说话，他没有丝毫反应。

婵九趴在门框后面，小声问：&ldo;请问仙长是哪座名山、哪处仙洞修行?&rdo;

青年睁开眼睛，可以看出他瞳色较浅，甚至有些微微的发蓝。

为显示诚意，婵九自报家门：&ldo;我姓婵，行九，来自……&rdo;

青年打断他：&ldo;三日来我见你忽男忽女，你应该是狐妖吧?&rdo;

婵九说：&ldo;仙长，我那不是忽男忽女啦，你不明白。

我来自……&rdo;

青年又问：&ldo;你一连三日没有吸到凡人的精气，是否快死了?&rdo;

&ldo;……&rdo;婵九说。

青年说：&ldo;既然你快死了，那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不要多说废话，不要逼我出手。

因为你自己去死，死后魂魄尚在，还能转世轮回;若死在我的剑下，便只有灰飞烟灭了。

&rdo;

&ldo;仙长，事实上我还剩一个多时辰。

&rdo;婵九忍着怒气解释，&ldo;您要是等不及，可以进庙来抓我，被人打死总比饿死好，是吧?&rdo;

青年说：&ldo;你庙里有咒法，我进不去。

&rdo;

他说得倒也没错，只不过咒法不是婵九布的，而是神灵的手笔。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灵谁也说不清楚，可能有，因为神即道，道就是神。

不管是妖，还是仙，或是魔，甚至凡人，最想参悟透的就是天地间的大道，修炼一辈子也只是为了窥见一点道法真谛。

世上也可能没有神，毕竟谁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