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的病情时好时坏，好了能坐轮椅下地，坏了就得卧床休息，程立海在氧气的帮助下勉强维持进出气平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太太恼怒时拨过他的氧气管，看他呼哧呼哧费力喘气惊动监护仪器引来医生护士，人来了一看，老太太又琢磨着怎么给氧气管塞回去。

两人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且都不大甘心。

程茵茵的到?来让程立海心跳过速了一会儿，他浑浊老眼中充满怨恨不平，似乎是在说你又想做什么？“御华的经济案已经审完，罚款没收也都按规定交了，最近也没那么人心惶惶，不过人家都说御华这次元气大伤怕是要完。”

程茵茵一字一句说着程立海最关心的内容，他网络的心腹人才早就不知所踪，不过程茵茵并没有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每天还有保姆给他念新闻。

可?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的人想动不能动。

程立海瞪着眼睛等程茵茵往下说。

“留着御华没什么用，一些?小?股东想落袋为安，大股东则想趁机掌权，最近恰好有一家愿意收购的公司，风评不错，我想，御华应该卖给一个愿意好好打理它的人。”

不可?能！

程立海不平，御华发展初期为了得到?投资和支持分出去不少股权，股东盘根错节有多方势力，当年?他能主导还是占了枫知的便宜才能震慑那些?人，程茵茵早就用御华股权和他交换，哪有底气决定御华的生死？不对，还有商闻，说不定程茵茵背地里也没放松。

“现在已经达成意向，不过最近御华事太多，我们决定平稳过渡所以也不会有太多消息传出来，可?能要等走?完流程才会有一个正式的公告，您可?以等等。”

程茵茵说完就走?没有停留，程立海则因为情绪激动再度被医生护士监管起?来，暂时不能见客。

其实内情和程立海猜的差不多，前段时间商闻暗中操控的公司收购不少御华股权，程茵茵手?里只有一点找人代持的零星股权，她原计划是夺回枫知出口气，并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御华，毕竟御华不是个小?玩具，但是有了这份礼物，她就可?以联合其他股东卖掉御华了。

再过几年?，又有多少人记得创始人是谁？御华是程家两夫妻遗产的大头?，卖掉后依然可?以按照遗嘱分配，那两个私生子?没必要一直跟着两个行将就木的人生活，一个有亲妈，一个是半大少年?也有长年?陪伴的保姆当亲人，将来拿到?遗产大可?以随意选择生活方式。

程茵茵没有替他们做决定。

至于何坚晦和程慧媛，一个肺癌病灶太凶撑不到?春天，一个惊恐交加导致脑出血早早偏瘫，要依靠女儿和护工照顾常常崩溃发脾气，何思年?两面夹击还要承受顾家分崩离析带来的闹剧，世事万千变化，不是人为所能掌控。

可?偶尔又难以控制冥冥之中的命定预感。

程茵茵不去多想，心里只有三个字，了结了。

生活重心渐渐转移。

元宵节后看完烟火，程茵茵发现商闻体?温不太对劲，他很少生病，加班也会保持规律熬夜作?息也没胃病，大约一年?有一次小?小?的感冒发烧，刚结婚的时候不太亲近，甚至病好了她都不知道，现在肌肤相亲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反而奇怪。

商闻听从吩咐请家庭医生上?门检查告知是普通感冒，暂时没有必要去医院，他开了退烧药。

吃了药，程茵茵小?声在他耳边问：“你困吗？头?疼吗？”

她没多少照顾病人的经验，但是感冒谁都得过，总可?以发挥一下作?用。

商闻的发烧没有传染性，但他还是尽力不和她面对面，闭着眼睛答话，其实他头?疼欲裂，高烧带来的畏冷令他想要不受控制地靠近热源，靠近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觉得舒适。

“我没事。”

程茵茵停了一下，怕他觉得吵，可?他扭头?看了看，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表示没睡着，至少等他退烧再睡吧。

“你先睡，我还不困。”

商闻又闭上?眼睛，尽管他根本睡不着。

一小?时后体?温果然降下来，程茵茵总算安心入睡，可?一入梦就梦到?她坐在从盛市回燕城的飞机上?，一转眼下了飞机入院治疗，商岩因为发烧跟着住院，原本淡忘的事又经历一遍，梦里的她望着高大从容的商闻开始诧异，好像他也该一起?生病似的。

对了，商闻就在生病。

程茵茵眯着眼睛往身边摸，没有，倏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商闻拉开一边床帐要准备上?来，他去卫生间了，她开始说这个梦，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商闻在生日会上?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