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比起来，他的双眼里已见暮色，沉沉无光。

虽然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正襟危坐，面色沉着，但整个人已经少了锋锐的气场。

&ldo;嗯，来了。

&rdo;减兰拄着槍杆站在原地，没有再走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汇合，减云先闭上眼，声音有种难言的喑哑，&ldo;不过成王败寇。

不是落在圣裁的手里，就是落在你们的手里，没什么区别。

&rdo;

他眼睛看向门口站着的减兰，叹气道，&ldo;要杀或者怎么样，都任凭处置。

&rdo;

减兰双眼紧盯着减云，听完这番话后，握着槍管的手指越捏越紧，到最后，都用力到痉挛了。

蓦的，她突然松开力道，抓着槍管大步朝减云走去。

长至小腿的军靴鞋底厚重，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疾步走到办公桌前，减兰&ldo;噔&rdo;的一声，将右脚踏在办公桌上，手里的槍被抬起，槍口直指减云，&ldo;成王败寇?&rdo;她讽笑，眉目凌厉如刃，&ldo;在你眼里，就只是成王败寇这么简单?&rdo;

减云垂下眼皮，嘴角的肌肉有些微的下垂。

隔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古井无波，直视减兰，淡声反问，&ldo;不然呢?&rdo;

减兰鼻翼煽动，不太明显的喉结动了动，嗤笑，&ldo;我发觉，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rdo;

减云没说话，老僧入定般。

这一瞬间，减兰忽然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画面，但记忆里的那个父亲，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她从减云的态度里清楚地认识到，减云是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而自己竟然在妄想减云会悔恨会忏悔?

不会的。

她想起减重山说的，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从青少年时期起，心志就极为坚定，少有动摇。

&ldo;你呢，减兰，你说我是错的，那你又坚信自己就一定是正确的?&rdo;减云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受到指着自己的槍口的影响，条分缕析地开口道，&ldo;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我失败了，你们胜利了，所以你们断言我是错的，我无可辩驳，只能承认。

成王败寇，有什么不对?

我唯一认为自己有错的地方，就是在将圣裁拉入局中后，没能在圣裁反噬之前，将他们扼杀，以至于让圣裁如跳梁小丑般逼至眼前。

功亏一篑，落到这个地步，这是我唯一的失误。

&rdo;

减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托着槍的手很稳，淡声道，&ldo;爷爷让我转告你，好自为之。

我想告诉你，以后，减家我会撑起来。

&rdo;

减云的瞳孔微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ldo;那你们要处置我?就地槍决?&rdo;

减兰没回答，看向阿九，&ldo;辰哥曾经答应你，会找到当年银刃背后的人，杀了他。

&rdo;

阿九瘦得已经撑不起沉重的安全护具，他穿着单薄，虚弱地摇头，&ldo;我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想给兄弟们、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rdo;

可就算找到了，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了。

他看着减云，像是在看着过去，出了会儿神，阿九释然道，&ldo;一切都有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