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这边坐。”

亭子四周碧纱垂落，即便放着夜明珠依旧半晦半明，抬眸看去，面前女子柔顺的发丝垂在身后，粉嫩的樱唇微微勾起，美目流转间如潋滟动人的波纹。

素白柔荑提起桌上白瓷茶壶，清淡的茶水倾泄而出到茶杯中，随即茶杯送到了他面前。

淡雅的茶香，混合着清甜的桂花香气，面前分明是醒神的香茗，可此刻涌入鼻息之间，却好似醉人的美酒。

“师父，我昨晚问你的事情，不知你考虑的如何了？”

苏颜喝了口茶，有些不喜欢的蹙了蹙眉，她始终觉得茶带着些苦意，喝不来。

苏颜放下茶杯，抬眸看向玄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等了许久，玄奘只是垂眸捻着佛珠，不发一言。

他是不愿意吗？

可如果不愿意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苏颜眸光微闪，觉得这事儿还有转机，缓缓开口，循循善诱道：“师父，天底下的僧人千千万，可以前往西天取经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你也只是个寻常人，不该将那么重大的责任全都抗在自己身上。”

女子声音柔媚轻缓，玄奘抬眸看去，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眸，里面满是真诚纯挚，她这话都是真心为他着想所说的。

可他真的能够像是个寻常人一样吗？

佛祖对他委以重任，他怎能辜负？

“你心中也是有了松动对吧。”

苏颜起身，上前来到他面前，注视着他微微有些晃神儿的清眸，“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问问自己的心，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动摇吗？”

“我……”

她的声音好似带着某种魔力一样，能够剖开他的心，将他藏在心底的心思全部挖了出来，袒露在阳光之下。

本以为那些是不可说的，阴暗不可示人的，可此刻被她剖白出来，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可忍受的难捱，反倒是一种千斤重担被挪开后的通身舒畅。

‘当啷……’

佛珠落地声音传来，玄奘忙不迭回过神来，看向摔落在地，向四周滚散的珠子，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

一声重过一声，好似天雷滚滚，是佛门在向他发出预警吗？

抬眸看去，苏颜面带笑容，翩然后退，窈窕娉婷的身姿隐入碧纱帐后，身影越来越淡，逐渐不见了踪迹。

微风拂过，碧纱轻动，角落处燃着的香炉雾气萦绕，如梦似幻。

玄奘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他依旧身陷旖旎梦境，无法自拔。

“御弟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碧纱帐被人撩开，端庄典雅的女子面带笑容缓步进来，正是女王，换下明黄色的朝服，一身嫩粉色的家常衣裳，让她看起来多了份柔美亲和。

“女王陛下。”

玄奘行了一礼，往后面看去，碧纱帐已经放下，并没有那抹烙印在他心间的倩影。

“御弟哥哥何必如此多礼。”

女王面露娇羞，“想必方才国师已经说动了你，愿意蓄发还俗了。”

玄奘见女王如此模样，再一想到苏颜的问题，瞬间明了她并非是为自己所问的，而是为了女王。

怪不得她在见他有所动摇后便离开，原来她是完成了女王之命，自然也就没有和他在一处相处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玄奘心中满是苦涩，酸楚，但一想到与她相处的片刻光景，不禁一阵甜蜜。

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相互交映，各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