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想活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臭水沟里的贫民每日要解决温饱的三餐，地底城的平民行走时要躲避随时发生的枪战，天上城的人类要谨言慎行，付诸高昂的居住费、租房费、水电费、税费，时时防范突如其来的失业、分离、罪责与灾祸，。

赏金猎人也一样，哪怕改造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宋昌恶也不想轻易地死亡。

他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比任何人都期待活着，即便是苟且偷生，也觉得前方会出现一丝生命的灯束，不停地提醒他，现在经历的痛苦会尽数褪去，肮脏的灵魂也会重新拥有光明的洗礼。

于是，为了活着，他把机器人重新格式化，并碾碎成了碎片，丢了。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在闪耀科技倒台的第五年，他在武器之城被世界树捕获，押送往信息之城出资打造的监狱里。

这是世界上最严酷的地狱，起初，他没有承认自己窃走匹诺信息的东西，遭到了水刑、电刑、火刑各式各样的拷问；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便透露了那份数据在他手上的消息；之后，又有世界树在不停套问数据的下落，宋昌恶被折磨得惨了，又开始大声叱骂。

“你们这群腐臭肮脏的东西，我已经把它杀了！

哈哈，没错，我就是把它杀了，也不会让它落到肥猪手上！”

“它只是一份数据，据我们的推断，普通人类无法杀死它，你也不行。”

世界树却认定他在胡言乱语。

“≈ap;……”

宋昌恶一愣，又爆出一系列脏话。

他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但对于被碾碎的小机器人，宋昌恶的了解也仅仅只有相随相伴的逃亡而已，无法再吐露任何实质性的秘密。

直至又过了五年，无限公司取代匹诺信息奠定了信息之城的基础，世界树似乎因为有了新的研究而逐渐放弃这份数据的执着，他遇到了e-03的新狱长，地狱般的监狱生活才逐渐走向平稳的轨道。

他活下来了，暂时抵达安全的光束，在e-03里待的漫长的岁月里，偶尔会记起那个可怜的小机器人。

他从不后悔自己当初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但每当看向地底城的方向时，他又忍不住想，那个小机器人的芯片现在会躺在哪里？是在垃圾堆里和他一样发烂发臭？还是重新遇到了一个拾荒者，或者通过黑市几经转手，重组了自己身体，拥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主人、新的开始？

虽然回忆里对以前的这份际遇觉得有些惋惜，但宋昌恶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这其实好像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特别要值得铭记的事情。

希望那个小傻子能遇到真正对待得起它的恩情的人吧……

……

……

……

骷爷在心里想，视线又重新聚焦回身边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身上。

顾纯正听得大皱眉头，他瞪了骷爷好几眼，才点评道：“那机器人真可怜，摊上你这个混蛋，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骷

爷不知廉耻地笑，末了，却开始追问起顾纯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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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是我，我肯定会讨厌你，恨你一辈子。”

“咳咳，可以恨一段时间，一辈子就没必要了吧？毕竟那时候我如果不这么做，我和那个小机器人都得死。”

“但现在只有小机器人死了。”

“……好吧，你要这样想也对。

那个小机器人如果没有死，现在应该也和你一样的年龄了，欸，你这几年在地底城过得好吗？”

骷爷怎么又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顾纯又瞥了一眼对方，回想自己的经历道：“头几年我是一只老鼠，是没什么感觉啦……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开始教我怎么做人……”

他说到这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目光望向旁边的小山坡上，目光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欣喜。

骷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程业业正站在山坡外，那少年与顾纯形影不离，此时带着关切与担心，正在附近时不时地张望，踯躅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