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学里悔不当初。

江姜小小的倔强的模样突然就浮现出来。

“我想请问将军，一个孩童，何罪之有？以至于吃不饱穿不暖，终日受非骂即打的苦？”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愿意生在你家吗？”

“我从来都不愿意！”

“我说你有罪，明明是你罪，为什么要惩罚我一个小女孩，你名震天下，可是我瞧不起你！”

“我不要住在这里做粗活，我要回家，我要念书，要学习，我要一切平等的权利！”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寺庙。

非常奇怪，江学里想，自己那个时候明明那么憎恨她，但到最后，居然莫名其妙让她回了京城。

江学里现在想，大概是江姜身上林洛山的影子吧。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永远不屈从，永远抗争。

江学里用力回忆，企图找到他们温存的瞬间，但回忆本身贫瘠，有的都是不好的杀意。

江学里想到在寺庙，自己差一点因为江和受伤就动过杀江姜的念头，后悔就像是刀子一样笔直的插进了江学里的心脏。

到了京城呢，自己有没有对江姜好一点呢？江学里蒙在被子里面瞪大眼睛濒临窒息时想，好像也没有。

回到京城江学里遇上换防，每日大部分之间都在京城，回府也只是陪着江和玩闹，目光从未落在其他孩子身上，更加别说江姜。

江姜在府中住了短暂时日，然后就出了那些事。

七年前的事情都被翻出来，江姜的身份也浮出水面，她只是一个下人的孩子，却被迫承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仇恨。

江学里当时是愧疚的，但也仅仅是愧疚。

所以当时张姨娘说收下江姜当义女养在府里，江学里没有反对；

江姜坚决要离开，江学里也没有挽留。

从始至终，江姜对于江学里而言，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愧疚么，只是短暂的感情。

然后江姜就走了。

现在江学里用力回忆起来，满脑子都是将军仰着头笑着的样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笑着。

“可是我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了。”

“你们这将军府看着可好了，有大房子住，有热乎的糕点吃，可是你们这里杀人……”

“明明我也是将军府的小姐，为什么我过得还不如别普通人家的孩子呢？杨姨娘说我是下人的孩子，听着比不上将军府的小姐，但是下人的孩子应该不会被打骂吧，我不想要被打骂，每天都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