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陈进抬起头，紧绷着的脸慢慢就放松下来，他难以置信地转身。

杨乔站在离他四五米的距离，打着把看起来花花绿绿的伞，就站在瓢泼大雨中和他对视，风很大，杨乔握住伞柄的手已经冰冷一片。

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雨知道，雨幕下的两个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回去的时候两人共撑一把伞，陈冬冬留下来的是一把很小的折叠花伞，只能躲一个人，陈进在伞下把伞都往杨乔那边撑，又怕自己身上的潮湿浸到杨乔身上，他笨拙地歪着身子，但是步伐却轻快了起来，杨乔能感觉到他的雀跃。

半条永安路旁的别墅，陈进带着杨乔走到屋檐下，杨乔把伞放在门口，跟着陈进走进去。

陈进把灯打开，屋里金碧辉煌，杨乔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正常睁开。

陈进把西装外套小心地放到地上，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拆开。

杨乔站在敞亮的玄关处，他的衣服上不可避免地被风吹歪的雨水打湿了，校服裤从下往上一直湿到了膝盖下，帆布鞋也湿透，不停往下滴水，脚下已经形成了一小片水洼。

陈进把新拖鞋放到杨乔脚下，说：“今天家里都没人，不用紧张。”

杨乔脚趾蜷了蜷，没动，他的眼镜上还落了几滴水，也没管，他看着弯腰的陈进，缓缓地开口：“陈进，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

陈进刚放下拖鞋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慢慢直起身，俯视杨乔，眼里有难以捕捉的复杂和慌张，脸上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但是好像只是看起来，上挑的狐狸眼本来不做表情就有点生人勿近。

杨乔继续说：“我很不喜欢朋友间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可以告诉我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吗，你不用说得特别清楚，我只是，只是……杨乔躲闪开陈进的目光，他有点后悔跟着陈进过来了，为什么要说这么一番显得自作多情的话呢？低头看到陈进被打湿到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可是这人又迫不及待地淋着雨来学校，甚至自己还没答应他留下来等他，以为人已经走了的那瞬间一定很生气吧，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久久的沉默，杨乔失落到想走了陈进好像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意思，前几天出事太多了，我从来这一直都太混乱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我一直在医院，我母亲，她生病了。”

杨乔有些震惊地抬头看着他，镜片上的水滴让陈进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听到陈进努力组织语言，语调里满是诚恳地说：“今天情况有好转，她下午就出院了，我后来是因为，被要求去了一个应酬才来晚了……对不起。”

关于高中就被要求参加应酬这件事，在陈进这样的家庭出现，好像很合理。

如果真是他母亲生病的话，那么前几次陈进突然出现又消失好像有点说得过去了。

杨乔看着陈进，这人连表情都能让别人误解，早知道应该多问一句的，他突然就想起来那好几条还没回的微信消息。

杨乔点点头，有些自责地说：“不好意思，我事先也不知情……要是你以后再有事，方便的话可以提前说一声吗？”

陈进“嗯”

了一声，过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说，我可以问你题这事，还作数吗？”

杨乔低头摸摸脖子，疑问得到解答后反而有点不自在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可以啊，可以问。”

余光里瞄到陈进贴到肚子上的衣服，腹肌的形状比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都清楚，也比任何一次都靠的近，那上面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的弧度，好像在呼唤着杨乔。

陈进还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既然误会都解除了……杨乔不受控制地嘀咕了一句：“可以摸摸腹肌吗？”

陈进屏住了呼吸，他听到了，但他不确定这是从杨乔口中说出来的话。

杨乔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双眼里满是求知欲，又说了一遍：“我可以摸摸你的腹肌吗？”

陈进彻底呆住了，他嘴巴张开一个小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乔，当然在杨乔看起来他还是面无表情。

对视了好半天，空气里的温度都好像升高了一点，陈进感觉脑子都热得冒热气了，他伸手轻轻把杨乔的眼镜摘了下来，看着那双坚定的、充满蛊惑的琥珀色眼睛。

陈进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第一次见面，他就从45个人中独独注意到他了。

周围同学谈论着那个全校第一，他看着他趴到桌子上睡觉，又看着他被噩梦惊醒满头晶莹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