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之站在女儿身旁，也望了望天，忽然说：&ldo;阿鸢，你很像你阿娘。

&rdo;都是聪慧通透如冰雪的女子。

陆鸢似笑非笑，叹声：&ldo;是啊，都所嫁非人。

&rdo;陆鸢步下厅前石阶，留父亲站在那里气急败坏：&ldo;你怎么说话呢，真是把你们姊妹俩宠坏了，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rdo;陆鸢脚步未停，让父亲真正急眼的还在后头呢，等他献计之后就会明白，他早已入局。

陆鸢回了闺房，陆鹭已经等她许久，嗔道：&ldo;你跟那老东西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换衣裳。

&rdo;去祆祠祝祷不能穿汉民服饰，陆鹭早已换上一套雪色胡裙，拆了发髻辫成匀称的小辫子，辫子上簪饰小金花，头戴一顶雪绒小帽，帽沿滚边绣着红丝连珠纹，俏皮可爱，让人眼前一亮。

陆鸢已为人妇，不能再穿圣洁雪色，陆鹭为她备了一套象征光明之火的金色胡裙，裙摆上绣着孔雀翎，华贵大气。

姐妹二人换好服装便去了城西的祆祠，循着祆正指引为母亲祝祷后，陆鹭便加入了祠中正在举行的祈福会。

不似中原追忆亡者的肃穆哀恸，兴胡祈福皆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怡然欢快。

陆鹭一身雪裙围于诸胡中间，心应弦，手应鼓，回雪飘飖作胡旋舞。

陆鸢则拿了自褚家带来的药渣请祆正帮忙勘验其中成分。

祆正兼采东西医术，尤擅辨药认方，很快认出其中几味药材，与陆鸢的药方相比确实多了一味相克的药材，若长期饮用，不止能让女子终身不孕，还会导致慢性中毒，容颜早衰。

陆鸢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

出得门来，陆鹭浑然不知姐姐心事，扯着她手臂一起跳舞。

鼓乐太欢快，陆鹭的笑容太有感染力，陆鸢暂且抛去烦恼，踏着轻快明亮的节奏翩翩作舞，一如当年她跟随外祖行走丝道时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祆祠大门外，贺震抱臂倚在门口，满面悦色看着轻盈如仙的心上人，褚昉则站在他身旁，神色极不情愿。

&ldo;你看够了没有？&rdo;褚昉不耐烦地问。

他闲来无事，约贺震喝酒，竟被他强行带来此处，原来这小子早就打听到陆氏姐妹会来此处祈福，厚着脸皮找来不算，还不由分说拽上他一起。

这里是祆祠，汉人不得随意进出，贺震就兴致盎然站在门口，看着陆鹭呵呵傻笑。

&ldo;将军，你见过长姐这般模样吗？&rdo;贺震突然转过头来问，却不等褚昉回应，又转过头去继续看陆鹭，却说：&ldo;阿鹭倒是没变，还是这么好看，就是长姐有点不对劲儿，不像以前古板严肃。

&rdo;褚昉皱眉，&ldo;你说什么？&rdo;谁古板？贺震没留意褚昉的不悦，接着说：&ldo;总感觉长姐这个人好复杂，叫人看不透，将军，你要不帮我求求情，别让长姐阻我求娶阿鹭？&rdo;褚昉冷道：&ldo;你倒说说，如何复杂？&rdo;&ldo;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rdo;贺震应付道。

才说罢，他突然高声唤了句&ldo;阿鹭&rdo;，原是陆鸳姐妹已辞别祆正朝门口走来。

褚昉莫名抬步想躲。

但祆祠周围一片空旷，根本没有藏身之地，而且，贺震一定会出卖他。

无处可藏，褚昉只好故作淡定从容，面无表情地站着。

&ldo;你在这里做什么？&rdo;陆鹭毫不客气地瞪着贺震，莹白胜雪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不仅不讨人厌，反娇娇俏俏，惹得人想去哄她。

贺震愣了下，看褚昉一眼，立即有了主意：&ldo;将军来接长姐，我们恰巧碰上，就一道来了。

&rdo;褚昉僵立：&ldo;……&rdo;陆鸢姐妹一听就知贺震扯谎，却也没再深究。

&ldo;国公爷，我的衣裳还在家中，须回去换下。

&rdo;陆鸢冲褚昉施行一礼，容色恭顺，与方才踏歌起舞的女郎判若两人。

褚昉这才看向陆鸢装扮，只觉得有光袭来，似明珠耀目，不由心头一动，却随即收回目光，冷淡地哼出一个&ldo;嗯&rdo;字。

贺震只觉奇怪，将军好像也变了个人？启程回陆家，陆鸢姐妹乘马车，褚昉与贺震各自骑马，褚昉孤身打马在前，与陆家姊妹的马车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贺震则跟在马车旁边，驱马缓行，与陆鹭隔着窗帷说了几句话后，竟兴致勃勃背起《竹书纪》来，要陆鹭随时指正。

陆鹭虽没有回应，但面色怡然，瞧着并不反感贺震此举。

陆鸢朝马车外扬扬下巴，压低声音问陆鹭：&ldo;你是何意思？&rdo;&ldo;左右无事，陪他玩玩呗。

&rdo;陆鹭绕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无所谓地说。

陆鸢盯着妹妹看了会儿，见她心虚地不敢与自己对视，忽而笑了。

妹妹年纪虽小，好歹掌管着陆家一半生意，做事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