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如此。”

含光君颔首：“赤锋尊的左臂先前所指的地方正是在这个方向，在这方向阴煞之气最足的便是此处。

听闻当初兰陵金氏怕常氏的骷髅们出来吓到附近百姓，故派了人在这里设阵将整个常宅以及墓地封住，即便那些骷髅拍开棺材与常氏大门跳出来，也绝对走不出封印。”

就他醒来后所知的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兰陵金氏，能有如此好心？若真个好心，这常宅一开始的阴煞之气绝对是很薄弱的，以兰陵金氏的人力财力，绝对能够将阴煞气给消灭干净，将此处亡灵全部安抚。

能够浓厚道这么个程度，那里除却困阵之外，说不得还有什么利阴之物。

那利阴之物要么就是脑袋兄的身体，要么就是别的东西滋生阴煞气，配合着常氏的骨头军们一起镇压那身体。

但不管是哪一种，其实也都大差不差，也无怪乎他们会想方设法将脑袋兄那双腿给缝在另一具尸体上混在聂氏镇压聂氏刀灵的尸体中了，这个方法毕竟好用。

至于为什么确定脑袋兄的身体一定在这里，那还用说？夷陵老祖也不拖延，直接将四块给放了出来，这四块一出来，连话都不与夷陵老祖说，直接便飞将出去，通通撞进那阴煞之地中，这一人一鬼也不急着冲上去，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他们多少都能猜得出来。

夷陵老祖不感兴趣，含光君只对夷陵老祖感兴趣，是以都没动，就这么停在那里，看着那阴煞之气不住的晃动，如同一群人在沙地里打群架被烟尘裹挟着，带出各种奇形怪状。

只不过这里是阴煞之气不住的变换形状。

夷陵老祖看着那些形状不住的点评，啧啧道：“其实蛮有意思的，气本无形，阴煞之气同样是气，肉眼不可见，在修士眼中却是有形的。”

含光君纠正道：“也需修为有成方可。”

夷陵老祖笑道：“也是，那些学个皮毛的，还真看不出这些乐趣，只要阴煞之气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那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即便是我们这些鬼物，看这个也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

在阴煞之气足的地方会感觉很舒服，阴煞气越足，便越是如鱼得水，就跟灵气之于你们一样。”

含光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痛色。

夷陵老祖一愣，慌忙道：“蓝湛你别哭呀，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难过。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不也站在一块吗？”

含光君问：“灵气是否会让你难受？”

原来是这样，含光君是担心在他身边，他会不舒服吗？夷陵老祖飘起来绕着人飞了几圈，变小了再度坐到他的肩头：“在蓝湛身边，一点也没感到难受，甚至还很舒服，蓝湛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含光君耳根悠忽一下就染上了霞色，让夷陵老祖看得笑意不断。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鬼都讨厌灵气的，甚至有的鬼还能用灵气壮大自身。”

夷陵老祖晃了晃腿脚，“蓝湛。

难道你没发现，很多地方的阴煞之气都会很顽固，越是镇压越是浓厚，根本无法灭杀吗？因为灵气与阴煞之气本便相辅相成，也是相克相生，任何一方都不可能一家独大，一旦真个一方独大，那离另一方的壮大反扑也不远了。”

含光君偏头看坐在肩头却毫无重量的鬼魂，一时间有些恍惚，若是那时候魏婴也是这么回答，是不是就不一样？答案是否定的，即便明知魏婴说得对，又有几个人愿意去考虑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后果呢？大多数人根本不愿去看长远，他们只在乎当前的得失。

这就是人性。

若是领头人带头顾及长远，自然有跟风者追随，只是那时的魏婴，并没有让人追随的资本，终究是……世家。

姑苏蓝氏也是世家，在明了之后会极力往道德礼仪正向的方向靠拢，却也得能够真正分辨出什么是正向。

他们都是人，是人都会犯错，有时候没人点醒就永远不知有错。

夷陵老祖探过头仔细看他：“蓝湛，蓝湛蓝湛！

你怎么走神啦？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含光君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道了一声“嗯。”

随后又肯定的道：“你是对的。”

“呐——蓝湛，我想我知道你刚刚想什么去了！”

夷陵老祖笑眯眯道：“蓝湛是不是在想，如果在那时候听学时，蓝先生向我提问时我就这么回答，结果会不会一样？”

含光君颔首：“嗯。”

夷陵老祖继续笑眯眯：“然后蓝湛想了那么一会，忽然发现即便是我当时这么答了，结果也没有任何不同，因为我缺少让人追随的资本对不对？”

含光君沉默，既是默认也是悲凉，这便是现实。

有时候正确与否，在人看来一文不值，只有在能够获利的情况下才是正确，魏婴的想法固然正确，但仙门一直修灵气这么多年，各自将自家秘法捂得死死的，都不愿旁人窥视一丝半点，就是怕被人学去了再寻得破绽，使得自家地位下降，他们自己的奶酪都还不够分，又怎么会允许一听就让人印象不是很好的鬼气去分上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