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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赶上梅花凋零的季节,王砚砚甚至有空捡起一片片落下的花瓣,装进纱布、系在屋檐下慢慢风干。
这株梅树从她小时候记事起就有,每次到寒假时就能瞧见它开满粉花,孤孤零零地守在院中。
她也曾调皮地爬上这棵树摇花瓣,被严珑拽着衣角恳求,“别伤了这棵树,我姑姑会发火的。”
现在这颗梅树似乎长高了,枝叶已经探接到围墙顶端。
与它相隔的是一面玻璃墙,墙内是严华用心打造的“母鸡”
风格世界,人人浸泡在暖橘色的灯光里喝半懂不懂的咖啡。
墙那边却是另一种光景,倒春寒时,偶尔飘来粒粒雪,栽进片片絮。
这株梅没有诗词中的大片晚雪做陪衬,倒像这座房子的血脉,沉默倔强地望着屋檐院角的陈砖旧瓦,目睹玻璃墙内的新人新事。
如果这株梅长了眼睛,她的视线应该越过墙头上的招牌,落在大溪碧绿漾漾的涟漪中。
如果她长了耳朵,爱听的不该是门缝里漏出的爵士乐,而是丰华镇上已经难得一闻的豆腐脑叫卖声。
王砚砚围着梅树转了几圈,忽然想爬上最顶端的主干枝丫坐下,她不会摇晃,也不想蹬踏,只想体会老梅树究竟用什么心情立足在此。
她扫了眼玻璃墙,看到严华在做糕点,严珑在擦洗杯子,没人注意到她。
半分钟后,王砚砚终于坐到了树上眺望大溪。
视线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倒是瞧见严珑家晒了密密麻麻的香肠。
大溪只留给她一道青绿的身影,飘过没有生命力的电动船,水珠溅起,墨沉沉的没有灵动感。
那就只看树吧。
王砚砚抚着光滑的树干,忽然想知道当时是谁、以什么心情将这株梅花种在院子里。
多半是个读书人,做生意的人肯定决定种梅花不吉利,“霉”
嘛,又总和什么孤高傲寒不同流合污联系在一起,而做买卖是要和光同尘的。
想了一通,王砚砚的视线又落在严珑脸上。
被她妈妈称为“雪里迷”
的严珑,肤色比起小时候沉淀了种釉质光泽,发丝颜色深了些,垂到耳侧肩上。
她这人从小就是静悄悄、白兮兮,不太爱笑,就那双眼睛傻得清澈,还算有特色。
正在清洗机器的严珑像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眼院子,目光迷茫片刻才对上王砚砚的。
她发现王砚砚此时就像一只上窜的猴子,弯腰撅屁股猫着身体对视自己,仿佛随时要像阿凡达那样扑进来掐着她脖子问,“你是不是喜欢铁蹄?”
这个念头快速切断了两人短暂的视线交流,严珑低头拍手柄里的咖啡渣,动作略大,像要把王砚砚的目光敲走。
过了会儿,眼前光线被挡住,王砚砚正扎着她的中分长发,嘴里咬着发卡问她,“为什么叫‘洛英’?不是应该是‘落下’的‘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