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追问为何一定是要最南边，哪个地方又能够被称呼是最南边，重要的是，谢寅确实这么做了，且不离不弃。

“你是不是也想要借用我的身体返回到这人世间？”

唐演忽地开口问。

这回答却似乎是很让小五讶异，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小五才是回答：“不，我不喜欢人类的世界。”

“人类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情感、喜恶、爱憎。

生老病死，很脆弱。”

“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会追随着谢夫人一直在这世界上游荡，她很坚强，凭借自己救了很多人，也不会完全依赖于系统所给予的能力，她始终都相信自己的光辉能够盖住操纵系统的光辉，我和她打了个赌，如果她赢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那她赢了吗？”

唐演问。

“她没赢，也没有输。”

“她死了。”

小五用短暂的几个字回答了唐演，“所以我不会过多的照顾她的孩子，也不会完全弃他不顾，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活下来，而非其他，我不会让他轻轻松松就获得本不该有的，所以才设置了最南方的门槛要他跨过去。”

唐演不再追问小五，小五也乐得自在，不再回答唐演任何的话。

他们两个就地而坐，看着画面中的春去秋来。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唐演并不会感到饥饿或者口渴，偶尔他还会与小五交流几句，不过小五每日至多就回答他五六句。

似乎在路途上也常常会有人对谢寅背着自己步行的样子感到疑惑，可谢寅碰见的大多都还是良善之辈，不会与谢寅多有口舌之争。

在自己所不在的这几年时间里，谢寅如同他前世一样，走访了各地的名山大川，参拜过以往他所参拜的神灵，愿望诉求句句不离自己，他曾信誓旦旦对自己说过，他不信神灵，可现在，他分明是比谁都要虔诚的信徒。

他会为了方丈所说的一念之间，背着他一步一跪拜一叩首爬上顶峰的庙宇，直至额面鲜血淋漓，也会在没有用处的时候转身离开，继续朝着小五所说的南方去。

在这旅途中，唐演不是没有看见谢寅被沿途的女子纠缠，她们劝说着谢寅放下过去，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谢寅直接拒绝了那些女子，连夜带着自己离开那似乎不过几个人容不下自己的地方。

这天下容不下他唐演的人多了去了，谢寅总不能处处躲藏吧。

唐演笑话谢寅有些傻气，却免不了为这泪流。

最近小五回答唐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从最初他们还能聊上几个来回，到现在两天都不一定可以回应自己半句，似乎也已经经历了四年的时间。

谢寅一路的日夜颠沛流离，从当初那个寒春，走到了南方更为温暖的春深之处。

“你可以离开了。”

在唐演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听见过小五声音的时候，祂总算是冒了出来，不过相对比最开始的时候，祂此时的声音显得很是虚弱，好像只是说这么句话就已经耗费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这么多年唐演从未见过小五的真身，只把他当做是那个圆润的小光球看待，然而祂的声音却确实是落在自己脑海里面的。

现在听见这情况，唐演便就下意识关心：“你还好吗？”

“我们到南方了。”

小五没有直接回答唐演的关心，他好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流露出了无限的感慨之声，且还显得有些许的茫然无措，“谢夫人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来到南方的话，一定要走着来。”

“她要我去看从北方荒野路上的山，去看通往南方的小径，去看这些路程中的风景，我看到了。”

“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了，却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你的身体在这几年我的滋养下已经完全好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小五喃喃自语着。

唐演不明白小五说这话的意思，就在他准备发问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身体微微一轻，和当初在青虹山上被抛出那个小小空间的情况相同，在被完全包裹住身体的前一秒，唐演听见小五轻飘飘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已经走的很远了，我不知道我做的到底对不对，妈妈。”

紧接着，唐演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头晕目眩，他险些在旋转着的光芒里吐出来，在身体忍不住的那片刻时间里，唐演猛地起身。

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在幻境里面见谢寅找到的新家。

这是河边的小木屋，谢寅似乎外出去了集市，现在屋中正空无一人。

长久未能行动起身的动作，唐演的下半身简直就好像是失去了知觉，他慌忙检查了眼自己心口上的伤痕，却发现那猩红刺目的疤痕已经逐渐淡去，成为了一道细长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