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可能真的要死了，他能活到今日全是命大，只是如今，那些好运气都到头了。

也是，好运气怎么会一直眷顾卑鄙无耻的小人呢。

他只是不甘心，父亲还没有翻案，如果他死了，父亲难道要被青史之上留一辈子的骂名吗？雨中传过马车车轮滚过的声音，肖檐没有睁眼，他自然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力气再去看是谁。

“裴老。”

马夫将车停下，看着前面半死不活的人，为难道：“前面似乎有个人，看起来像是快死了。”

裴仁缓缓睁眼，花白的头发与他矍铄的精神形成极大地对比。

他透过窗户看向倒在雨中的人，沉声道：“去看看。”

“大人，还活着。”

马夫连忙道。

裴仁撑起一把伞从车上下来，立即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适的皱起眉，他嘲讽道：“老夫离开长安数年，现在竟然竟然有人公然在城外杀人，大业的盛世皮囊之下，包裹着的就是这样的骨头吗？”

肖檐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于是强撑着睁开眼睛，对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

雨太大，他看不清，只能握紧手中的剑，提防的看着眼前人。

看到肖檐的猫血隆安五年初，春三月，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一夜，公主府内新开的几树繁花被雨打落了满地的花瓣，倒显得几分春色萧条之意。

内室里助眠香已经燃到底，春风吹开半遮半掩的窗户将四角的暖炉吹灭，也吹醒了床上的人。

楚蘅芜缓缓睁眼，脑中混沌成了浆糊，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透明的暗色薄纱披在她身上，与她滑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玉骨冰肌，仿佛蚌肉里的珍珠。

绿倚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心跳加速，连忙为她披上衣服。

公主与刚成亲那时相比成熟了很多，容貌较之前更盛，用绿倚自己的感觉来说，那就是光看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

小心翼翼为公主梳好妆发，绿倚低声道：“绿珠阁新上了一批珠钗，听说是采用的西域传来的风格，很是好看，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楚蘅芜没接话，而是问：“严明元呢，回来了吗？”

“未曾。”

绿倚低头，“驸马昨日便没有回府，想必是在兵部睡了，前几日听闻勾戈人又出来作乱，兵部忙的不可开交。”

闻言楚蘅芜不怎么在意，她与严明元成亲将近两年，却从来没有同房过，自然是没有什么夫妻情义，如今一问，也不过是突然想到严明元已经很久未回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妻子的也不好交代。

铜镜里的美人儿云鬓花容却眉眼清冷，举手投足之间越发的有公主的威仪，只是再也找不到两年前的影子了。

外面传来野猫的叫声，楚蘅芜一个失神，手中的胭脂被抖落在地，瞬间摔的四分五裂。

绿倚心中一痛，连忙蹲下身去捡，却不小心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

鲜血从指尖流出来，带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楚蘅芜低头，从木匣中拿起金疮药，仔细的为绿倚上药。

“公主，奴婢自己来就好。”

绿倚勉强笑了笑，但是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楚蘅芜不为所动，专注的上好药，又亲自用纱布为她包扎好，方才低声道：“本宫已经失去翻雪了，绿倚，你要照顾好自己。”

翻雪是在楚蘅芜新婚第二天被发现在公主府的柴房里的，找到它的时候，它身上的皮已经被剥了一半，眼睛被人挖出，四只爪子悉数被打断。

猫的血能有多少呢，那么小小的一滩，只够填充柴房一角。

可就是那么一小滩的血，确却是一只猫的全部了。

看到翻雪的时候，楚蘅芜几乎昏死过去，是绿倚一直在她身边，才没有让她当场昏倒。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翻雪会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去，翻雪陪了她三年，是她在皇宫中的玩伴，是她必不可少的朋友。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猫的寿命有多短暂，甚至早就已经做好翻雪会离开她的准备，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快，这么惨。

将翻雪剥皮的是公主府后院的仆人，那人晚上喝了许多酒，看到有只猫在院子里，一时上头，便动了杀了吃肉的心思。

猫肉不好吃，酸涩难嚼，但是可以当下酒菜，在那人眼中，不过是个畜生，就算是杀了也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