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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今天等到八点,因为有个不信邪的小伙子从外地出差回柏州,说带了点东西一定要送给她。
凤翔说不用,咱们也就是普通朋友。
缘分里,“普通朋友”
多半是托辞,等于“丢了也不可惜”
,或者“不用深交”
的那一类。
这个普通朋友不甘心,说送到凤翔宿舍门口也行。
这怎么行?陈凤翔从小被母亲和郓芳菲教育,“男女交往要避嫌”
。
她越发觉得这话不对,“嫌”
似乎是一种脏,它跟着女人最紧,沾了就洗不掉。
对男人而言,“嫌”
就像一种痒,抓一下就过去了。
身正本就不怕影子斜,奈何别人的眼睛嘴巴耳朵都是歪的。
不信邪的已经送过一次,不过两斤水果。
第二天就传开了,“陈凤翔‘又’换了对象。”
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个特别漂亮精神的女孩子。
漂亮本身就是种“不本分”
,总归要发生点儿出格事儿才对得起看客的意淫。
凤翔长到双十年纪,就越有点儿挪不开腿脚的感觉——她对不信邪的那一位说,“别送了,我不在家。”
“今天周三,你不是老在宿舍里听戏的吗?”
人家都打听清楚了。
“今天不听,有事。”
凤翔没好声气儿了。
什么事?对方这就黏了上来。
凤翔没回答,挂了电话后在排练室从六点坐到八点,王梨带着傻孩子吃小包子时,她还坐在那儿。
她不是个生来就轻巧的性子,老太太就说过,“别以为泼辣人就不吃亏,越泼辣越辛苦。”
辛苦在人后。
凤翔一粒粒地嗑完那袋子母亲炒的五香葵瓜子,起身将不小心洒到地面的壳儿扫干净。
再去洗来抹布,将排练室內的镜子、栏杆、桌子长凳擦了两遍。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抵御一层层冲进来的担心和孤单。
陈凤翔二十岁,团里说得上话的朋友个罢了。
她在柏州的根是老太太,郓芳菲将这第七只小雏鸟拴在了一群师姐身后,临走前半年就越发唠叨,冲着大徒到六徒挨个叮嘱,“凤翔还小,你们得多帮衬她。”
人人都应了,人人也都帮衬了。
教她戏,提携她唱了二肩小旦,逢周末就喊,“凤翔来家里吃饭?”
可总归隔了年纪阅历,有些话不能直接问出来,况且这些还不是和戏有关的。
有些只想冲着漂亮姑娘喝酒唱歌搂着跳舞的也来邀,凤翔斜眼拒绝,“撒泡尿照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