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迩心里，奶茶现在比那些酒高贵，而程椰从来不管那些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人太理直气壮了，服务员欲言又止，默默瞎了。

和程椰安安静静地单独吃饭实在是很难得的机会，杨迩以理智为质，承认自己喜欢程椰，可说到底，她并不十分了解程椰。

她从过往的接触中知道程椰的学校、工作、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从直接的观察中知道程椰的性格、风格、习惯和性向，可她并不满足。

但她也无比清醒，下一次能坐在一起这样吃饭更不知猴年马月了。

--------------------服务员：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高贵程椰用餐时很安静，杨迩喜欢看她喝咖啡或吃东西，总觉得这时候的程椰懒洋洋的，和自己的距离很近。

杨迩找了个轻松安全的话题，聊起欧洲的留学生活，程椰在瑞士，杨迩在德国，两个国家靠的近，饮食语言相似，俩人有很多共同感受，还能讲点德语的谐音梗笑话。

公司里的同事多是美国留学背景，这一会儿聊起来让程椰想起许多过往，她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心中轻快，话多了起来，笑了许多次。

杨迩见她开心，自然十分快乐。

直到程椰突然想起：“算起来，你今年还要回去，明年才毕业？”

杨迩脸上本来大大的笑容凝滞。

是啊，即使忽略两人的差距，当下也不是好时机，她还要回去上学，她连最基本的陪伴都不能做到，只要一离开，程椰大概很快就会忘记她，若是运气不好，也很难有理由再见到程椰。

她喝了口奶茶，低着头，不忍与程椰对视，声调尽力平稳：“嗯，还有两周就要回去了。”

程椰沉默了一会儿，悄悄叹气：“好好学习吧。”

之后的氛围有些变味，程椰不大讲话了，杨迩也仿佛从梦中惊醒，情绪再也起不来了。

饭后，杨迩本想提议去江边走走，但瞥见程椰的高跟鞋，又想到她刚出差回来，正是疲累的时候，再加上饭桌上的话题，终究是打消了念头。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金碧辉煌的外滩边，夏夜的风舒爽。

杨迩眺望着黄浦江对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又偏头看一眼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程老师，第一次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丝眷恋。

她不出生在这里，也没有在这里长时间生活过，她的许多朋友、同学在这里工作，在她心里，这里和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比，没有什么区别，她会因为实习需要停留，也会因为学习需要毫不犹豫地奔赴下一个城市，然而因为程椰，她开始舍不得离开。

程椰能在江对面的参天高楼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能在江这边灯红酒绿的画阁朱楼里喝一杯二十块的奶茶，这样自得的性子常常给她可以靠近的错觉。

她在认识程椰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与程椰的差距，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地感受到程椰与她的距离，远到她无法触及。

杨迩突然恐慌，轻轻唤她：“程椰。”

程椰讶异地抬头，因她的称呼。

杨迩无话可说，也不愿掩饰，只静静地看着程椰，看程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身影片刻占有她漂亮的眼。

程椰看懂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叫的车到了，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

杨迩垂下眸子，主动走过去开门，落落大方地转身对她笑：“今天谢谢程老师请客，路上注意安全。”

程椰怔愣，点点头，上车了。

“再见。”

杨迩站在车外，目光缱绻，声音温柔。

“再见。”

杨迩想，“再见”

真是个奇妙的词，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和程椰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理由，当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像是绝望的祈求，从程椰嘴里说出来时，却又像是信口的许诺。

杨迩没有叫车，本是想要送程老师上车后再打车，此刻却没了心情，独身在外滩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想起年初时，小富婆准备在上海买房，包了来回机票把她从国外薅回来，白天看房逛街，晚上换着餐厅打卡，小富婆有钱，她又闲，几乎把上海都玩腻了。

可是很多个晚上他们还是会选择在黄埔江两岸消食、散步，他们那时候天真的以为这里才能代表上海。

杨迩飞机落地的第一个晚上，俩人坐在这里，外卖了两个高脚杯，开了她人肉带回来的红酒，干了在上海的第一个杯。

俩人胡说八道，一会儿的功夫，小富婆已经畅想到要把对面的楼买下来养奶牛。

喝累了，笑累了，叶玖不拘一格地躺在花坛边，仰着头对她说：“谢谢你回来。

你来了，我才觉得在一个新的城市里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好像不是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