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无意回首间，却见那儒雅温文的男子正在檐下遥望着她，眼中情深似春江水暖，让瑶姬的心也是暖的，不觉眉眼带笑，毅然决然回首望向陵端，断然道:“请君上成全。”

“你不悔？”

“瑶姬不悔！”

瑶姬唇带浅笑，眉飞色舞，仿佛做了什么天大决断，有些挑衅意味的目注陵端，眼带傲色，方要张唇说一番慷慨悲歌之言，却听得陵端一声冷笑入耳，似寒鸦入冰潭，被冻得连神魂也封印住，那有些热血的神志也为之一清。

“不悔？只怕，今日之后，你悔，也由不得你。”

陵端轻舒指掌，腕若月华光凝，手若玉雕冰琢，掌心轻展似冰莲初绽，其韵清冽柔美，随着陵端轻舒手掌，一枚玉简现于掌中，玉简自浮，清光溢泛，却凛凛然威不可犯。

瑶姬在玉简一现时，已身不由己被其威严所慑，身如负重，迎头泰山般跪在了地上。

陵端垂眸看她，似端然云间的神祗在悲悯不知难之将至的蝼蚁蜉蝣，淡泊却又漠然:“瑶姬，你只知仙凡不得婚配，可知其因缘？你只道是天律严苛，可知因何如此？你自出生化形，便被昊天护着，你可真正知晓什么是凡人？你入目所见的情深，又是否真的情深，你真的明白吗？你不知、不懂，所以才会轻言不悔。

你既不悔，我亦不再多言。

只是，你为天界战神，欲界镇守，却无视职守，轻弃责任，为一己之私弃兄不顾，叛界不归，论律当往诛仙台一游。

然，瑶池为你求情，甘代你受十万天雷之刑保你性命，所以，本君就只抽废你仙籍，抽你法力，抹去你的天界一切职务与身份，从今以后，你不是天庭的长公主，玉帝的妹子，只是一介凡女。

瑶姬，因果自择，你既为凡女，当依凡律，一切好自为之。”

随看陵端之言，玉简忽地金华大盛将瑶姬笼在其中，天眼、仙骨、法力被一一自瑶姬体内剥离。

同时，瑶姬发现，她除了一身与凡人相等的武力，一句仙诀也记不起施不出，所有的仙界记忆变得遥远而模糊，象幅被水洇湿的水墨画卷，再无原来的形貌。

无力的跪伏在地，任清晨的寒露将自己湿透，若不是杨傲天那深情款款的一声“瑶姬”

，瑶姬还不曾发觉陵端已离去良久，自家也浑身僵直冰冷。

好冷，瑶姬忽地发现，往日她最喜欢的晨雾，是如此的冷透入骨，带着冻人的寒意直往心底、骨髓里钻。

原来，这才是凡间的春寒时节么？原来，失去了仙骨法力，凡间的春寒并不有趣和美丽，只有肆虐天地的寒吗？不悔？我真的，不悔？还是以为，兄长再生气也舍不得惩罚自家，歪缠几下，便可心愿得偿？毕竟，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凡人寿不过百，于仙人来说，不过眨眼，宛若蜉蝣一般，原不当在意，不是吗？只不过是数十日的凡间游戏而已，兄长不会计较的。

原本，心里许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何会如此？瑶姬有些真的不太懂，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记得，陵端在收回玉简后，告诉她的话:“你以为，凡人剖心可活么？若非是西方二圣弟子入世，寻常凡人剖心，立亡。

瑶姬，好好做个凡人吧！

凡人、凡事、凡尘，并非你想象中的模样，付出如此的代价，值不值，就算不论其他，你都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是吗？”

交代？我真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吗？瑶姬港茫然的看着那挂檐前风铃，心中泛起太多不确定，她原当欢喜，毕竟终于不用再担心有仙神阻碍她与杨傲天在一起，可却总也欢喜不起来。

瑶姬何思，予陵端并无关碍，他回返九天后，瑶池正在他殿中枯坐，面前摆着一盘硕大仙桃，香气四溢。

引得为陵端执灯的小仙都现了白虎原形，可怜兮兮缩在殿角，用双毛爪爪塞嘴里，以免口水流淌成河，让王母嫌弃，赶他离开君上。

“今年的仙桃熟得到早。”

陵端翩然入殿，身后月华轻辉撒在肩头，恋眷不去，非有王母在此，那月色怕是会移入殿中不去。

“这是我去岁特意留在枝上不许人摘的，专为留给你。

也就昊天嘴馋吃了几个，余数都在此了，连我开蟠桃会用的，也不及这些好呢！”

瑶池掩唇轻笑，她在陵端面前，一如当初那紫霄宫中的小女童一般，而陵端看她的目光，也依如当初那位大哥哥，那么明澈而真诚，象天地间最明净甘美的清泉。

“瑶池有心了。”

陵端振袖拂衣入座，看着瑶池眼中那强自镇静，却又忍不住透出的忧虑与软弱，也不绕弯子，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