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两盏青灯光华大盛，一左一右护着三人向白衣人靠近，象两个忠心耿耿的卫士。

魏无羡待三人走近，张开嘴又想说话招呼，却冷不防被孟瑶塞了团巾帕在口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又差点闯祸，不由挠挠后脑勺，有些个难堪。

他能说，方才真的的只是下意识想和蓝湛他们打个招呼，并无要害人之意吗？孟瑶才不管魏无羡是有心无心，他只知道，聂怀桑好不易寻出来的线索，三人好不易才辛苦混入此地，就让魏无羡这么搅黄了。

青灯光幽，白衣人衣袂飘然，护着几个少年离开村落集市，魏无羡好奇心重，回首之间，却见哪有什么灯红高挂，集市声沸，尽是荒冢枯草寂林无声。

“呜、呜呜呜~”

被孟瑶巾帕堵了嘴的魏无羡吓得毛骨悚然，呜呜作声的伸手去拉蓝湛衣袖，却被孟瑶不动声色将聂怀桑轻往蓝湛处一推，让魏无羡抓个正着，扯得立足不稳与之撞在一处。

聂怀桑人前向来便是笑面对人，似没心没肺的顽童般的，就势让自家与魏无羡撞在一处，笑道:“魏兄啊，你都不正经说话，小弟怎知您所意何为？”

魏无羡这才记起口中巾帕，掏出狠砸在地上，吼了句:“那是荒地！”

“多新鲜！

不是荒地还真是市集不成？我们几个费劲巴拉的从姑苏赶来巴陵赶集？”

聂怀桑笑得以扇掩面一派仿佛天真无伪模样，连说带笑似又带戏谑，可内中藏锋似隐刀剑，让你挑不出错，却又心中硌应得慌。

魏无羡这时还没回过味儿来，气得象只存粮两腮的胖松鼠，跳着脚道:“这里不过寻常荒地，一无法阵加持，二无异宝现世，三无聚阴之所，何能成为异族集市？你不拿脑子想吗？”

“因为，这里是巴陵。”

应声的不是聂怀桑，却是那白衣人，广袖当风，衣袂轻扬，恍似天上月华之凝化，声若寒泉细冰之轻击，带着悦耳的清冷:“昔日上古有巴蛇吞吐明珠出没于此，故才名巴陵。

巴陵之地天生便是异类的故乡，它们在此为主，而实则我辈乃客，只是恶客欺主，才有这山中之集。

其时，上古妖族与人族在此原是相处极好，时有人类往妖族换粮，妖族亦混人群嬉戏，大家从来相安无事。

只是，欲壑难填，人族……”

白衣人轻叹摇头，素手霜凝抬腕间，几盏青灯叠于一处消失于他掌中，而方才以剑挑灯的蓝湛却发现，自家腰上多出小拇指大的青灯挂饰，精巧可爱，让他不觉心喜。

白衣人不觉浅笑眉眼，淡淡清寒月辉似将他的眉目轻染，带上几分月华的温柔:“你到是得它喜欢！

也罢，算得予你有缘，便让它随你便是。”

“多谢上尊。”

蓝湛合手深揖，他虽不知那是何物，但连此处妖异亦惧之物，又岂是寻常？魏无羡想要开口插言，却发现自家怎地双唇黏紧开不得口，不觉大惊失色，呜呜连声希望有人理自己，却迎上孟瑶那双大大的，闪动无辜光釆的杏核眼，以及那颊上深深梨花涡，不由气闷。

——不用多说，是孟瑶把他禁言了。

白衣人目光轻扫过魏无羡，顿了顿，还是轻声言道:“眼前所见非实，心中所虑非虚，世事无常，你之所见亦非全部，真相如何，只能自寻。

有时，独木桥是自己走出来的，阳关道明明在旁，你只是不愿选而已。

人负你，你负人，因果相连，希望你真的懂。”

仿佛晕散在水中的水墨山水一般，白衣人就这样消失无踪，而孟瑶则举头看天，苦笑一声:“这集市要百日一开，错过了今晚，我们算是白忙一宿。”

“阿瑶哥，这天下风云事谁可料得？一条线索断了，我们另找便是，只不过是因市集中好查线索我们才来的，断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聂怀桑折扇轻摇却不放心上，他向来不把宝押在一处，自然也就得失随意不存于胸。

到是眼见过他花多大力气推演的蓝湛与孟瑶心有不甘，回目魏无羡尽是不愉，蓝湛更是抬腿就走，显是心中有气。

魏无羡还在似懂非懂的细思白衣人的话，一见脱口便唤道:“蓝湛，等等我！”

“魏公子，留步。”

孟瑶笑语微微，也不解释方才为何禁言，也不言说又为何解禁，只拦下魏无羡言语谦逊:“公子之父魏长泽公子人物风流，我辈一向敬慕得很。

只魏公子这般对忘机直呼名姓，实在是……，日后有隙，还请魏公子看看《礼则篇》才是。”

魏无羡自然知晓于同辈呼名唤姓等同叱骂，可他本意乃是与蓝湛结交为至友，自不愿似寻常旁人般唤蓝湛的字，这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