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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片烛海将祁府的密室照的亮如白昼,墙面的正中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中的女子正拥着海棠春睡,风采翩然,妩媚动人。
祁公公面露悲色,虔诚又深情地仰望着画中人,尖细的嗓音中透着一股阴戾,“姐姐,巫洛蒲那个庸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娶你为妻!
还有先帝,他得到你又不珍惜,让你夜夜独守空房,活该他早死!”
他缓缓向前挪了两步,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画中美人曼妙的身姿,声音细润如水,“姐姐,卡赞想你!”
三十多年前那一夜春情仿佛就在眼前,祁公公满足地笑着,干瘪的唇边勾出两道深深的竖纹。
“义父”
,祁沐恩站在密室的门边,惊讶地看着墙上挂的美人图,半晌才回过神来,关好密室的门朝祁公公走过去,一身月白袍子染着橙黄的烛光,腰间坠着的鱼形玉佩随着脚步轻摆。
祁公公回头看他,定了定神。
“义父当年是不是也有心中所爱?”
祁沐恩仰头凝望画上的美人,妩媚,娇柔,我见犹怜。
祁公公再度望向画中人,“何止是心中所爱,我为她残了身子又如何?我愿意为她去死。”
祁沐恩不禁被义父为感情的付出所感动,义父是南疆人,习惯毫不隐藏地表达心中所爱,他羡慕,但他做不到,不仅做不到,他还被所谓的婚约牢牢地束缚着,躲都躲不掉。
他本是育婴堂里的孤儿,自小被祁公公养在身边,对这位义父言听计从。
明明才学出众,能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可义父担心他不服管束,不许他参加科考,只安排他在户部挂个虚职,他也因此遭受了不少嘲讽。
他压抑、痛苦了好些年,勉强任命了。
毕竟义父将他从小养大,只要义父满意,他牺牲些也是应该的。
二十年来,他唯独因为与姜姃的亲事同祁公公争执过,但祁公公态度强硬,坚决不肯改变主意。
他想过接受这门亲事,大不了与姜姃成亲后各过各的,可一个月前在衍王府再次相见,他对姜姃的阴毒与刻薄实在忍不可忍。
回来后他跪地苦求,祁公公依然不肯松口,甚至搬出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来压制他。
他无力反驳,知道求义父这条路走不下去,只能另想办法推掉这门亲事。
祁沐恩茫然跟着义父走回到卧房,密室的门在身后关起,他眼前骤然一暗,回过神来,颔首问道:“义父找儿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祁公公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一直想替皇帝寻觅一个能监视各公侯世子的眼线,这个义子与他们之中不少人年纪相仿,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过两日端午节,陛下照例会赏赐给各侯门公府一批夏衣,为父会亲自送去,到时候你随我同去。”
祁沐恩性子内敛,一向不擅长结交侯门贵子,但想到去定远侯府或许能碰到水榭边那个低头捡柳条的姑娘,期待地颔首应下。
五月初五,夏意更浓,明媚的晨光自窗棂映入,撒落在床边的脚踏上。
逢月眯了眯眼睛,手掌一翻挡在眼前,迷迷糊糊地仿佛见到眼前有个人影,放下手臂一看,苏景玉手肘支在床边,正半躺着探身向下看她。
淡红色的睡袍衣领松散地敞开,一大片白皙又结实的胸膛坦露着,瘦而不弱,线条分明。
逢月脸颊一红,瞬时清醒过来,局促地转头看向一旁,初醒时喏喏的鼻音里隐藏着一丝喘息,“苏景玉,你干什么!”
这并非是她桃枝知道苏景玉在房中,不敢高声,又见逢月一身寝衣,自知失礼,垂下头道:“少夫人见谅,衍王府的小郡主派人来了,说今日黄昏时想约您一同去碧波湖边游玩,来人还在等着您的答复。”
“小郡主?”
逢月喜出望外,上次在衍王府见面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说过要约她骑马的,一直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