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羿川想，许是因为今日过年，她想家，想父母。

又许是今日看着别人团圆，她想起自身的处境，寄人篱下，难过不已。

无论如何，她都是难过的。

这一刻，宋羿川觉得，自己能感知柳卿儿的情绪。

明明往日里，他总是被同僚调侃，是最无情的杀戮机器，就连圣上，也认为他是最好用的刀，却也因为他没有弱点而对他有所防备。

此刻，无情的他，却察觉到了柳卿儿的情绪。

灵儿拿了斗篷回来，看到公子站在不远处，正要行礼，就被公子摆手拒绝了，她只能先将斗篷给小姐披上，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小姐，身后有人的事情。

柳卿儿唱完一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殷红擦了擦眼泪，上前询问，“小姐，可是想老爷和夫人了？”

柳卿儿侧头，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宋羿川站在身后，分明，从那侧过来的脸上看到了泪珠，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半点也隐藏不了。

柳卿儿抬头看着月光，笑了笑，“许是，想了吧。”

凉风吹过，殷红劝小姐回去，柳卿儿也不拒绝，起身被扶着离开了，边走，嘴里边哼着小调，带着笑容，仿佛开心的模样。

但站在原地的宋羿川知道，她不开心。

这一夜，柳卿儿睡得极好，宋羿川却一夜未眠。

沈白榆虽然不着急，但还是时刻防备着，他母亲给他找其他贵女相看，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必须要防备着。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做任务，他便不会放任事情的发展。

于是，只要柳卿儿出门，他必定会赶着去偶遇。

这件事，很快就让将军夫人知道了，她既觉得丢脸，又觉得惊讶，她哪里会想过，自家儿子竟已经陷的那么深了，竟然从城外匆匆赶回来，只为了远远的看上柳卿儿一眼。

又想起方丈说的，不能强求，莫非，是让她不要强求吗？将军夫人虽然还没有理解透彻，但已经开始动摇了。

特别是在宴会上，再次遇到柳卿儿之后，她就开始琢磨着，或许这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在宴会上，因为柳卿儿是儿子的心上人，她没有忍住，多观察了一下。

发现柳卿儿礼数周全，为人落落大方，端庄有礼，与其他这个年龄段活泼的女子不同，她十分沉静，且能耐得住寂寞。

其他跟在母亲身边的贵女，只待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要去找自己的小姐妹玩了，哪怕没有去的，心思也都不在这里了。

只有柳卿儿，乖巧的陪着她们，半点看不出心浮气躁的模样，就连丞相夫人提起她，都是真心的夸赞。

将军夫人哪里会看不出丞相夫人是否出自真心？所以对柳卿儿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要想嫁到将军府，最重要的就是能耐得住寂寞，毕竟将军府的男人，是随时都有可能前往边疆的，保家卫国的男人，后方不仅要有沉稳的女人相助，还不能有会拖后腿的女人。

想起她的大儿媳，三天两夜就来哭诉自己一人多么的艰难，将军夫人头疼不已。

她看向目光沉静的柳卿儿。

或许，这样的性子，配上她那活泼性子的儿子，恰好互补。

一场宴会下来，将军夫人几乎要将自己说服了，哪怕她心里还是介怀柳卿儿的身世，但也没有原先那么抗拒了。

一介孤女，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宴会结束前，将军夫人特意来到丞相夫人面前，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余光又打量了一下柳卿儿。

柳卿儿脸上带笑，微微低头，倾听着她们的话，时不时迎合一下丞相夫人，看起来乖巧不已。

将军夫人有些满意，想到日后这人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似乎也还不错，道别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丞相夫人总觉得心里不安，特别是将军夫人的刻意靠近，让她有些紧张。

往日里，将军府与丞相府向来都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