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巧瞧着这玻璃镜，不由想起先头丈夫还在的时候，曾对素巧说过，说等有了银子，就买面玻璃镜给素巧。

那时素巧只是嗔怪，嗔怪丈夫乱花钱，但现在对着这面玻璃镜子，素巧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自己也曾被人疼爱过，只可惜这样的疼爱，消失得那么快。

“收起来吧。”

素巧没有太多心绪，喜儿还想再说别的，见素巧面上似乎有泪，也不敢再多说，把那些镜子收了起来。

满屋子华丽的摆设，床上用的是素巧叫不出名字的丝绵缎子，还有身边服侍的人，素巧晓得，这就是所谓的荣华富贵。

是大伯母常常在耳边说的，素巧就该被父亲接去，然后享受荣华富贵。

但是，没有人疼爱，这样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思呢？素巧又想起李氏来，李氏对素巧的冷淡，是素巧能想到的，毕竟李氏当初嫁给父亲时候，父亲可是指天画地地发誓，没有娶过妻子。

若自己的母亲没有去世，那李氏又该如何自处？或者，自己的母亲该如何自处？素巧正在辗转反侧，就听到门被推开，接着宋珍的声音响起：“母亲，我能和你睡吗？”

靠在床边睡着的喜儿站起身想要劝宋珍离开，素巧已经掀起帘子：“进来吧。”

宋珍穿着睡衣，披着长发，脚上的鞋子很精美，但宋珍面上却全是迷茫。

素巧等宋珍在自己身边躺下，才对宋珍道：“这些日子这样累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我很累，也很困，但我就是睡不着。”

说着宋珍长叹一声，素巧笑了：“你和我不一样，你在你娘身边长大，该是无忧无虑的。”

宋珍盯着床顶，这床顶上也是精美刺绣，上面的图案带着百子千孙的祝福。

“我躺在床上，想到这张床，足够我和我娘过一辈子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宋珍的话让素巧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接着素巧轻叹一声。

“跟着娘在小镇之中，确实没有国公府内舒服，但娘对我很好。”

宋珍眼中全是迷茫，当躺在那张床上的时候，宋珍想的却是，如果国公府内，只把自己接来，而不接走自己的娘，那自己的娘以后该怎么过？

素巧轻轻地拍了拍宋珍的手，宋珍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我晓得，我不该这样想。”

妻妾何啻云泥之别，要按了这府内的规矩，宋珍只能叫自己的生母为姨娘，她的母亲，是父亲的妻子。

“人在这世上，并不是为了规矩活着。”

素巧这句话让宋珍看向素巧，素巧想起自己父亲的事情，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真要按了规矩，父亲的停妻再娶就不合规矩，李氏在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有过妻子，却没有和父亲分开，按了规矩，李氏也只能屈就为妾。

但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父亲说这些规矩，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父亲是停妻再娶，都以为父亲是丧

妻之后，续娶的李氏。

可笑的是，不管是家乡的大伯夫妻，还是京城的李氏，都在帮着父亲隐瞒。

规矩，当在乎的时候，就是规矩，不在乎的时候，薄得像纸。

宋珍似懂非懂，素巧已经把她搂进怀中：“睡吧，这些日子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