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受控制地把手放了上去&nj;，脑中&nj;像过电了一瞬，纷杂的记忆和画面蜂拥而至：自&nj;天地间诞生的恶怨之念凝结成了实体、被于心不忍的那位僧人炼化成人形、成了丧子的母亲的&ldo;孩子&rdo;，却被忽视、被憎恨；无法温饱、备受冷眼，母亲的缺位、继父的打&nj;骂、同龄人的欺凌……而每次反复升起膨胀的恶念之力，还&nj;未等他爆发，便每隔五日要以极度痛苦的方式剥离抽去&nj;，由老僧人封锁，日复一日，那凝成的珠子颜色越来越深，只&nj;靠那两&nj;三人的些末温情苦苦支撑，才不至于在寒冬般的生命中&nj;冻死，而后、而后……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个雪天，他抬起眼的那刻，庭筠在那澄澈的瞳中&nj;，看见了自&nj;己。

所有所有分&nj;崩离析，如雪簌簌落下，妹妹、同伴、嫂嫂、义姐；剖骨、坠崖、捅刀、挖丹；亲人、友人、爱人……每一片都像是碎裂的记忆，不断闪现&nj;在她面前、在她脑海，却始终连不成完整的脉络。

直到有什么从楼台上坠落而下，炸贱的血色像按下的暂停键，其余种种都滞断，血肉模糊的身躯、奔跑而来嘶吼痛哭的背影……只&nj;有那颗珠子在无人可见的空间中&nj;发出刺目的金光，将什么从她身上抽取而出，完好地保护着将其包裹融入那团圆形之中&nj;。

随后，遁入无形之界，再无踪影。

最后的最后，是那个从头到尾面容模糊的主人公、那个珠子最先的本体，一切倒溯回那个雪天，他倒在她脚边，小心翼翼抬起头。

而这次，她终于看见了他的模样‐‐‐‐那样清晰而熟悉。

&ldo;嗔痴！

&rdo;庭筠惊惧地大喊出声。

这颗赤色珠，是介嗔痴的命源！

可睁开眼的刹那，雨声又轰然回到耳畔，面前是熟悉的床顶和房间，只&nj;是天色已从晚间变为了白&nj;日。

竟已是她正从楼上走下，看到庭筠时也是同样的震惊，刚欲说什么，庭筠却已抬脚迈上了最后一级木梯，先一步开口&nj;道：&ldo;何鸢。

&rdo;白鹭未道出的话便瞬时堵在了喉间，她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徒然地睁着&nj;眼呆愣在地，最后颤声问道：&ldo;你叫我……什么？&rdo;庭筠露了一个浅淡的笑，但却实在算不上好看，&ldo;那天，箭入心&nj;口&nj;的时候，疼不疼啊…何鸢。

&rdo;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楼梯相接处的窗上，白鹭的眸便像是溅起水圈的窗面，她不自觉地迈了一步，却踌躇着&nj;不敢再向前&nj;。

庭筠朝她虚虚张开双臂，直视着&nj;她的眼睛，给予她迈出那一步的底气：&ldo;是我，我回来了。

&rdo;下一刻，那道身影便一头&nj;扎了进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

不论作为何鸢还是白鹭，她的情绪一向内敛，也不会&nj;说漂亮话，急促的呼吸中，也只哑声嗫嚅出那个熟悉的称呼：&ldo;殿下。

&rdo;她低低不断唤&ldo;殿下&rdo;，哽咽说着&nj;&ldo;对不起&rdo;、庭筠感&nj;到了脖颈处落下的潮湿，浸透了薄薄的纱衣领。

&ldo;殿下……那时候，你疼不疼呢？&rdo;章华台那样&nj;高，襄城的冬日&nj;那样&nj;冷，&ldo;一定、一定很疼……&rdo;她的悲伤与欣喜都是静默的，从不想让她担忧一分，在庭筠分开拥抱要来看她的脸时，她匆匆忙忙胡乱抹掉泪水，有些局促地垂下了头&nj;。

可湿哒哒的泪痕和水渍未消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

庭筠并未拆穿，也没&nj;有继续询问，而是自然地拍掉她黑衣上沾染的灰尘：&ldo;没&nj;关系，都过去了。

&rdo;&ldo;当下才&nj;是最重要的。

&rdo;白鹭不停眨动&nj;双眼以按下泪意，忙点头&nj;，缓缓抬起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感&nj;受到实感&nj;后，才&nj;扬起一个略显涩然的笑：&ldo;我明白，我就&nj;是……就&nj;是太高兴了…&rdo;庭筠反握住她的手，牵起她到了往二楼走去：&ldo;好啦，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你肯定也有很多想问，我们边走边说。

&rdo;她一开始便直奔残存古籍区而去，并率先问道：&ldo;你怎么会&nj;来沧溟？&rdo;&ldo;我原本是想来求沧溟主关于魂魄转生之法，但没&nj;想到来的途中碰上了听雪楼率领的妖族与沧溟的战斗，便过去帮了一把，之后就&nj;见到了&lso;沧溟主&rso;，却没&nj;想到竟然是谢……介嗔痴。

&rdo;白鹭卡顿了一下，继续说道：&ldo;战役结束后，他&nj;便带我入了沧溟之境，告诉我某个方位，让我巳时之后去那里见一个人。

&rdo;白鹭这时显然已然明白，他&nj;这是让她去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