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内，气氛临近冰点。

程砚与乔阿难得像今天这般争吵，太监们个个面带惊恐地跪在地上，生怕牵扯到自己。

白弯弯低着头跪在地上，依旧保持着刚才与程砚请安的动作，只是双手有些颤抖。

她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地闪现过一些画面。

员外爹揪着大夫的衣领连连摇晃，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质问他，要怎样才能治好我的宝贝女儿。

员外爹发现自家傻女儿不傻了，埋头刨饭，边吃边哭的激动模样。

员外爹坐在瓜棚里吃西瓜不吐西瓜子，和群众话家常的同时，不忘和宝贝女儿招手，“弯弯呀，来吃瓜……”

原来，她变成白员外家的傻女儿已经很久了，久到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员外爹的。

员外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她早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可如今，只剩下她自己了。

“求皇上恩准让我出宫，至少……让我为他们料理后事……”

白弯弯继续恳求道。

程砚放下奏折，看向她。

少女的脊背弯曲，几近匍匐在地，她不敢抬头，极力忍耐着悲痛。

后宫佳丽三千，温香软玉的画面他看到过不少，他逢场作戏半推半就，却从未动容。

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长信殿上这样的一幕竟然让他有些触动。

程砚搁下朱笔，“罢了，你去吧。”

“只是你要记着，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白员外家的女儿，只有铜雀公主了。”

……

……

白弯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长信殿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宫的。

她一路浑浑噩噩，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白家的宅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