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很大，周澜摸黑在衣柜旁换了长袖的睡衣睡裤，然后披了一件薄外套，他算着脚步走到床边，伸手摸到床沿，面朝外坐下，床里的淑梅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背影。

&ldo;淑梅?&rdo;他在黑暗中开口。

&ldo;少爷&rdo;淑梅不明所以，但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周澜声音很低：&ldo;谢谢你把我娘照顾的这么好。

&rdo;

&ldo;这是我的本分，而且老夫人对我很好。

&rdo;

周澜在黑暗中点点头：&ldo;我会补偿你，等以后我和娘说说，让她认你做闺女，找一户好人家，我有钱，我一定把你嫁得风风光光，让你一辈子不受委屈。

&rdo;

黑暗无声，周澜没听到答复。

忽然后背上一软，有人小心翼翼的靠了上来，那说话的声音是温柔的，带着少女特有的香甜和动情：&ldo;少爷，我做小，我不让你为难。

&rdo;

周澜扭过头，轻轻推开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以示安慰，他的声音是冷静的，没有一丝情绪：&ldo;我是为你好。

&rdo;

说完他站起，无声的开门关门，只留下淑梅品不清滋味的愣在床上。

一弯月牙悬挂，周澜的脚步很轻，比墙头上的猫还要无声，走到杜云峰门前，刚刚站定，手还未搭上门框，门就开了。

仿佛无声胶片电影一样，杜云峰站在门里笑，伸手把他牵进去，再轻轻地关好门。

杜云峰把人抱起来，脸埋在怀里才敢闷声说话：&ldo;小慕安，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刚才想去找你，我怕你屋里有人。

&rdo;

周澜笑，然后挣脱对方，转头径自向床走去，脱了鞋抬腿上床，往床里靠了靠，扭头看着他。

杜云峰立刻意会，喜上眉梢的按了开关，趁黑摸到床上，把人楼了个结实。

&ldo;和你一起踏实。

&rdo;周澜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这房间他以前不屑于来，现在自己大半夜的送上门来。

他一扭身，和对方拥抱到一起，舟车劳顿，他有些困了，就喃喃说早点睡，明天要去祖坟祭拜，要祭拜名义上的爹周悍世，还要祭拜杜管家。

&ldo;云峰，睡吧，明天还要起大早，去看你父亲。

&rdo;

清明多雨，从夜里开始淅淅沥沥，屋檐瓦沟汇集的水滴有节奏的敲击地面，声音不大，杜云峰却听得清楚，他十几岁离开周家前的那个晚上，也有雨滴声，父亲刚刚过世，他整宿辗转反侧，惦记那新坟里太湿太凉，躺着的人一定难受。

三年未归，等天一亮就要去上坟了。

他侧身搂着周澜，低下头去闻对方脖颈里的味道，他喜欢这味道，均匀的呼吸声，怀里的温度，静静闭上眼，不似旧日的辗转反侧，伤感少了一分，温度多了几分。

一早，杜云峰护送周澜到周氏祠堂，周氏祠堂是周姓的大祠堂，供奉着周氏一族列祖列宗的牌位，整整一面赭红色的牌位墙。

远房的周氏纷纷到齐，先是在周氏望族长者的带领下祭祖，然后按辈分轮流进祠堂上香，周澜这一支周姓是单传，也不是嫡出，并不被重视，基本排在末尾才轮到进祠堂，杜云峰送他进去，站在高高的门槛外，转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