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的掀开席子，这才看到秦队长那颗乌漆麻黑的脑袋，他的身子栽卧在火炕下的石洞里，一只胳膊虽然伸了出来，但是另一只胳膊被牢牢地卡住。

他看到我之后如释重负地喘了两声：&ldo;你们回来就好!我真怕你们不回来，赶紧帮我把石头搬开。

&rdo;

我见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于是将卡住他手臂的那块大石弄开，火炕上顿时蓬起一叠密匝匝的黑灰。

我伸出一只手把秦队长拽了出来，他仰面朝天的躺在炕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拼命呕了几声。

这时候郝班长已经把步枪戳在了他的胸膛，郝班长喝令我：&ldo;小冯，先把他的枪给我下了!&rdo;

秦队长听到郝班长这么说，刚想挺身而起，郝班长突然飞身跳上火炕，嘭的一脚把他又踢倒在炕上。

郝班长把枪顶在秦队长漆黑的脑门儿，一只脚踩住他的胸口，尖叫道：&ldo;你他妈的给我老实点!说!秘道里还有没有人?&rdo;

我见郝班长这是动了真格儿的了，连忙俯身把秦队长身上的手枪卸了下来。

而秦队长似乎被我们俩突然的举动弄懵懂了，他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前胸才异常镇定地说：&ldo;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去过城里警备连了?&rdo;

郝班长继续着他的蛮横：&ldo;你别管我们去没去过警备连，先说说秘道里还有多少你的同党?&rdo;

秦队长突然有些哭笑不得：&ldo;老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动动脑子!你们家的秘道里全是烟灰?钻一次命都差点保不住。

你也算是老同志了，难道你不知道东北的火炕里都留有烟道?不要动不动不问青红皂白抄起来就踢，也就是我有这副身板，换作别人就算不被烟灰呛死也得被你活活踢死!&rdo;

秦队长这一番话让郝班长顿时矮了半截气焰，他支吾了两下才问：&ldo;那，那黄大川的事儿你怎么解释?警备连哨兵同志可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了，连里根本就没有秦铁这号人!&rdo;

秦队长手捂胸口说：&ldo;现在我的枪你们已经卸了，能不能把脚先拿下去，让我坐起来说话?让我坐起来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事情的经过。

&rdo;

（152）

我见郝班长并没有反对，这才把秦队长扶起来，秦队长倚着土墙连连揉搓着胸口‐‐看得出来，郝班长这一脚踢得真够重的。

秦队长说：&ldo;好吧，我先把黄大川的事解释给你们听。

我生平第一次被别人审讯，而且，居然还是自己人。

&rdo;秦队长说着摇摇头，&ldo;真要命!除了这件事如果你们还有别的疑问我都通通告诉你们。

&rdo;

郝班长端着的枪仍然没有放下：&ldo;别扯旁的，赶紧回答到底是咋回事!&rdo;

秦队长说：&ldo;警备连的黄大川黄队长的确就是我，那是在我军系统才用的名字;而秦铁不过是我用来掩饰身份的。

你们也知道，刚刚光复之后通化城的形势非常复杂，日伪国民党的特务遍地都是，如果我出去执行任务时还叫黄大川，连你们都可以轻易打听出我的底细，那些特务们会傻到不顺藤摸瓜吗?你们在江岸见到的那个同志之所以让你们把盒子送给秦队长，是因为他也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这样的人会轻易告诉你们我就是黄大川吗?当时小冯你说要到山下搬救兵，我没有同意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我们不能因为一次任务就把之前所有为了掩饰而作的努力全都曝光，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如果我的这些解释你们还不相信的话，那你们可以想想，如果我有问题，在去鸡爪顶子的路上，在去鹰屯的路上，我完全可以把你们干掉!我想我对付你们俩应该绰绰有余吧?如果你们要是承认的话，就把枪给我立即放下!&rdo;

郝班长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手中的枪已经缓缓下移。

我一把薅住了枪，说道：&ldo;慢着!秦队长，还有一件事我有疑问!在鹰屯的时候，明明我把鹰把式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巨蛇给弄死了，为什么你进屋三言两语之后他就不再追究了?鹰把式又倔又难相处，你是怎么做到的?千万不要说因为咱们是八路军!&rdo;

秦队长苦笑了一声：&ldo;小冯你说对了，就是因为咱们是八路军!不过单单这些还不够，那天进屋之后我问鹰把式做什么才能弥补你弄死巨蛇这件事的错误，起初他支支吾吾，后来跟我说他这一大把年纪不想临死之前还是个鳏夫，我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他看中了鹰屯里一个中年寡妇，两人虽说也都想搬到一起过日子，但是又怕屯子里的人有闲言碎语。

鹰把式让八路军政府给他们做保人，如果我答应他，你弄死巨蛇这事他就不再追究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俩还有别的疑问吗?&rdo;

（153）

这回郝班长把枪放了下来，他看我两眼才说：&ldo;秦队长，那么山寨里的土匪又是怎么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事儿?百十来口子人就这么没了影子，简直太吓人咧!还有，你又是怎么把自己整到炕洞里去了?&rdo;

秦队长不置可否，却说：&ldo;先讲讲你们的情况吧!那群日本女人安全抵达了城里吗?还有，小冯我让你去石人沟查一下黄三的底细，可有什么线索?&rdo;

于是我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报告了秦队长，他听后连连摇头：&ldo;怎么会?既然有人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连你们俩一起干掉?他们的目的何在?再笨的人也不会作茧自缚呀?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rdo;秦队长顿了顿，&ldo;关于黄三的底细，你们确信石人沟的乡亲没有说谎吗?我要你们肯定地回答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