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大多昼伏夜出，想是夜已过半，沉寂的海渊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大群灯笼鱼亮起尾灯，浮点萤火朝我们靠拢，暗绿的光斑翩跹起伏，似星子都沉落深海，温柔得令人心醉。

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水族，形状怪异斑斓，纷纷从沙石底或海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越涌越多，数之不尽。

每一种水族都有自己的浮水方式，有的挥舞鳞鳍，有的扭动身体，蚌贝开合扇叶，连软脚虾细如牛毛的肢节都有摆荡韵律。

融入其中，也不觉浮水有多困难，直兴奋得嗷嗷欢呼：&ldo;会游了，会游了!我这算不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叫&lso;大器晚成&rso;对不对?&rdo;

龙君松了始终缠绕在一处的龙尾，尚不忘适时打击：&ldo;明明是个笨鸟难飞。

&rdo;

笨鸟也罢，难飞也罢，终究还是飞起来了。

得意忘形之下摆尾摆得厉害了些，歪歪扭扭一鼓作气往前冲，眼看收势不住，就要往礁岩上撞去。

事出突然，回天无力，只好双眼一闭打算硬扛下这一撞。

片刻后，整个上半身结结实实蹭上一处暖厚胸膛，四片湿润的唇瓣再次紧紧相贴。

现世报来得快，此番重蹈覆辙，我是始作俑者。

刚才骂他骂得酣畅淋漓，这下又该怎么自圆其说?真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龙君挡在正前方，好整以暇倚靠着岩壁，这回双手却非常老实地垂在身侧，只是眨了眨眼，学着我的语气道：&ldo;哎呀，你占我便宜?&rdo;

为了扳回点颜面，脸一红便脱口而出：&ldo;你哪里便宜了?明明是你让我亲回来的!&rdo;

&ldo;对!所以我们扯平了。

&rdo;

他宛然一笑，唇边旋出朵梨涡来，甜得我心头发腻，耳郭都生起燥热。

真是，我又不是故意偷香窃玉，倒比他这蓄意劫色的更慌乱无措，是个什么道理?但哥哥常说，一件事情但凡到了要追究出个道理当依据的程度，说明没有道理可讲。

反正若论劫色，人家姿容比我还要美得多些，到底也不算吃亏吧。

自我安慰了半天，没出息地闷头游开去：&ldo;我要先去找大垂……&rdo;

绕着海沟四下打量一圈，越发没了头绪，这海底看起来到处差不多，每丛珊瑚和礁石都极相似，远比在陆上还要难分辨方向。

只好又游回来眼巴巴望他：&ldo;龙君有没有看见他落水时掉在哪个方向了?&rdo;

他没有再为难，爽快地点点头：&ldo;跟我来。

&rdo;

牵着他的衣袖，趁夜色往不知名的方向左绕右绕，拐了数不清的弯道，终于在一处水草丛生的平坦沙石地上发现大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