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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解语芹
船在城市的码头停住。
船长夫人不肯上岸。
所有人都走了,船空了。
她开始和那棵芹菜说话。
她有一句没一句,芹菜总是不出声。
说久了,就好像在和养大芹菜的那块巴掌大的泥土说话,就好像在和把泥土背上船的农夫说话,在对农夫面前的露天银幕说话,在对放映机旁吸烟的老船长说话。
船长那么老,老得每次呼吸都叫人担忧。
老得你分不出他昏花的双眼是睁着呢还是闭着。
老得咆哮起来竟像睡着一样寂静无声。
老得吃掉一小块饼干就要花一个早上。
他老得都忘了使用一生的信仰和语言。
他是快要死的人了。
黄土已经埋住他一半的鼻孔。
海水已经淹没他的额头。
他要做的,只是稍稍转一下脸,让世界再看一眼他的模样。
这样的作别只因太久的逗留。
同时也为向另一个对他期待已久的世界的进发做一个仪式上的准备。
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不,是多半个。
不,他根本就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死人了。
只是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可怜的余温。
他们为什么会看上他身上这丝微弱的余温呢?那些岛上的原著居民,那些伪海盗,那些生手,他们怎么会接受一个已经躺在死神怀里通体冰凉的死人呢?他们为什么不把他留给我?他们宁肯劳民伤财地为他送终,也不愿让我把葬礼简化成一个吻。
吻也老了。
几十年来它在我嘴边也像个生命一样经历了它的幼年少年和青年,现在它也只剩一口气了。
早就准备把它交给他。
准备很久了。
遇着他的每一面就开始准备了,嫁给他的那一夜就开始准备了,这个如今奄奄一息的临终之吻。
它耗尽了我全部的气力,我再也不需要它了。
我这就把它给你。
夫人一头栽倒在芹菜上。
不再醒来。
13鞋匠码头
城市不过是一块漂浮在海面的大一点的陆地,码头则是这块陆地最偏远的一角。
这一角远离城市,却又不属于乡村,更无法插入海里。
它什么都不是,它只是一些货物和游客的中转站,它只能是个叫做码头的东西。
行动不便的鞋匠年复一年地坐在码头上。
他是码头上活的时间最长呼吸海风最多的人,所以他的血比谁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