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医生告诉我，有些时候，适当地发泄，有利于健康。

我继续对他说：&ldo;我记得那时候我爸晒着太阳跟我说，他特别担心我，虽然以前总是恨铁不成钢地骂我是我废物，但他其实希望我没有他也能过得好。

他说那些话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妈爱保养，有时候还拉着我爸一起敷面膜做美容，我爸生病之前，得益于我妈的保养手法，皮肤很好的，五六十岁的人了，我妈总说他还像三十来岁意气风发的男人，就是胖了些。

&rdo;

说到这里，我笑了笑。

唐泾川塞了一张纸巾到我手里，然后放下筷子，低头看着眼前的几乎一口没动的饭菜。

&ldo;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原本充满了气的气球，不知道哪里漏了一个小孔，气一点点被放光，最后，气球瘪了。

&rdo;我说，&ldo;他去世的时候还在跟我说，让我努力点儿，得撑起这个家，撑起这个公司，也得撑起自己的人生。

后来我们在给他收拾病房的时候发现他写给我的一封信，我爸以前写字很漂亮的，可大概写那封信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字写得歪歪扭扭，有些笔画甚至看得出他写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那封信没几句话，他跟我说，儿子，一个人的人生总是要走到头的，但是，这不是短跑，而是接力赛，我这条命的接力棒交给你了，这些年你爸我跑得挺努力，你可别让我前功尽弃，你爸我一直看着你呢。

&rdo;

我以前一直觉得逝去的生命是瘪了的气球，是枯了的树叶，是被遗弃的坏了的时钟，可我爸告诉我，其实人生是一场接力赛，而他手中的接力棒已经塞给了我。

&ldo;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rdo;我对他说，&ldo;我们都失去过爱的人，都有好多遗憾，可是，如果我们被这种痛苦和遗憾束缚了手脚，从此站在接力赛的半途一动不动，你说，遗憾是不是会更多。

&rdo;

我问他：&ldo;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rdo;

他抬头看向我，眼睛泛红地说：&ldo;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rdo;

我皱起了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唐泾川盯着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我说：&ldo;我甚至觉得自己恶心。

&rdo;

&ldo;泾川!&rdo;我不明白他的意思，&ldo;为什么这么说?&rdo;

&ldo;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自己差劲。

我是个男人，可是现在变得软弱矫情。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受过点打击呢?为什么我就走不出来?&rdo;他情绪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ldo;我每天洗脸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这张灰突突的脸，好几次我差点儿对他破口大骂，我想问问他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却偏偏做不到。

&rdo;

&ldo;泾川，不是那么回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